不知何时,房间阴影处突然走出一个人来,正是仁云天师,他的旁边还跟着一个女子,美丽非常,宛如仙子,却是楚萧彤,只见楚萧彤双眼无神,仿佛被人操控了一般,傻傻愣愣的站在仁云天师旁边。
慕容遵我一点也没有表示出意外,庄黎抽出长剑,护在慕容遵我身前。
仁云天师叹息道:“月儿,风儿,你们两人也进来吧。”
风骁骑和镜水月对视一眼,镜水月抓过风骁骑手里的那本陈丰注《道德经》,放在自己怀里。
两人推门而入。
风骁骑心里震惊无比,他的星脉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修为,可仁云天师何时到来,或者他一直就在这附近守着,风骁骑竟然一无所觉,仁云天师的修为,当真已经不弱于藏如海和龙逝空了。
仁云天师既然这个时候现身阻止,慕容遵我也就不再开口,开口也会是自讨苦吃,说不定还连累其他人。
慕容遵我轻轻拨开庄黎,说道:“庄黎,把长剑收了吧,就算你功力尽在,心脉没有受损,也不是仁云的对手。”
庄黎挺剑说道:“仁云天师,我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阴狠,恶毒,你今天必须放了我徒弟和慕容遵我,给慕容遵我解药!”
仁云天师不慌不忙说道:“庄黎,你是随云后人,难道,你不想看一看两百多年前,你们这一门先祖随云师太的真面目吗?”
庄黎听闻后,惊讶莫名,手里长剑几乎握不稳当。
风骁骑说道:“庄黎道长,如果慕容前辈所说无误,这些历代强人之中,应该是包括一位女强人的,否则,叶千行的魂魄恐怕无法和镜妹的躯体兼容共生如何和睦。”
仁云天师意味深长的看了风骁骑一眼,眼里隐约有了一丝杀气。
“难道……随云师太,也被永生蛊惑?一代代把魂魄传了下来……?”庄黎长剑彻底垂了下来,在她心里奉若神明和偶像的随云师太,难道也不过是和叶千行一类的,对永生幻想执念不忘之人?
如此看来,倒是慕容遵我显示出超越这些强者的伟大之处,他能够抵御住永生的渴望,难道我庄黎果真不理解他?这些年来,他该是多么的孤独,寂寞,委屈,他一个人抗下了多少的压力和负担……
想到这里,庄黎竟然不敢再回头看慕容遵我一眼了,想起他已经鬓发发白,皱纹刻在眼角,沧桑写满眼神,庄黎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就会被针刺一般,疼痛不已。
仁云天师冷笑道:“前辈高人固然武功超凡,但越是有本事的人,追求的越是和普通凡人不同,这正是人生境界的修为差别啊。”
风骁骑反击道:“仁云天师,你不要把人生境界和武学修为混为一谈,一个老农民的人生境界说不定比你们这些高手高明多了,人家心存善意,没有害人的念头,这已经是自抵天道,甚至仙道了。”
这番话说出,仁云天师和慕容遵我不由心里震惊,风骁骑的见识,像是剥开迷雾的一道亮光。
人人都在追求“得”,可谁会去追求“舍”。
但问耕耘,不问收获,这样的人,世间有几人?
怀剑者,腹中自有杀气,与那些手无寸铁却心无恶意之人相比,谁的人生境界更高呢?
仁云天师冷冷说道:“世人不过都是在沾些口头便宜,为自己没本事找寻些借口罢了,你给那个老农一把剑,看他会不会有杀气?天山三戒岂非就是一个例子,原本是天山脚下寻常农户人家,可是打通了天脉后,横行天山,无人可挡,戒无出手之重,你们也是看在眼里了,所以说,风骁骑,你与其妄自揣度,不如多去江湖历练历练再说。”
这番还击也是有理有据,风骁骑一时愣住了。
镜水月接过话,说道:“师父……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父了……你说的没错,如果把一把剑交给老农,或许他会有杀气,甚至成为天山三戒那样,动辄下重手伤害别人,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真是那个老农,剑其实并不会找上门来的。”
“人本无心,剑需自寻。你先动了杀人念,自然也就有了杀人器。”
这一番驳斥,精彩犀利,仁云天师反而没话说了。
风骁骑说道:“仁云天师,你先把萧彤放了再说,以你的身份地位,要想迫住我们,易如反掌,何必拿萧彤做要挟,未免太失你的地位身份。”
仁云天师冷笑一声,说道:“难道你没听到慕容遵我说的,要想使用离魂咒,必须找一个年龄和镜水月相仿之人,把叶千行诸人的魂魄转移过去,然后才能继续离魂。”
风骁骑面色大变,体内星脉尽数点亮,怒道:“仁云,你的意思是想让萧彤当这个人选?”
“不错,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论年龄,甚至论相貌,再也没有比楚萧彤更适合的了,哈哈,叶千行等人的魂魄,一定也会非常满意的!”
庄黎挺剑,指向仁云天师,怒道:“你休想,哼,别怪我鱼死网破!”
“庄黎,我还不了解你?不了解你们随云后人什么德行?大义灭亲的事情,你们做起来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从容,你是不是想杀掉楚萧彤?哈哈。”
庄黎被仁云天师道破心事,脸上一红,可楚萧彤仍然像失了魂一样,傻傻呆呆的站在那里。
仁云天师把楚萧彤轻轻往前一推,庄黎只需要轻轻往前递剑,就能把楚萧彤穿一个通心透。
风骁骑拔出易水刀,说道:“庄黎前辈,她是你的徒弟啊!你不能这么做!”
庄黎面上带着惨笑,说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叶千行那些大魔头重新出世吗?杀一人而止天下兵戈,就算是我的儿子,我也不会手软!”
“哈哈哈,好一句杀一人而止天下兵戈,庄黎道长,我发现你和慕容遵我真的很相配啊,哈哈,慕容遵我,你怎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你对你和她的亲生儿子用附魂大法呢?”仁云天师纵声笑道。
庄黎面色一寒,转头看向慕容遵我,目光明显是要让慕容遵我给出一个解释。
慕容遵我苦笑道:“庄黎,其实原因你已经说出来了,杀一人而止天下兵戈,就算是咱们的孩子,我也下得去手……”
庄黎握剑的手开始颤抖。
“离魂咒乃是无上神通,事通鬼神生死,绝不是那么容易练成的,为了确认我的确练成了这个心法,我必须找人做实验,试手!”
庄黎握剑的手急剧颤抖,说道:“所以……所以你就拿……英儿下手?”
慕容遵我眼含热泪,颤声道:“难道你让我去找别的婴孩下手?承担就需要牺牲,不可能没有牺牲就可以承担,天下没有这个道理!”
“很好……很好……”庄黎长剑一松,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惊碎了她一生的梦。
仁云天师挖苦道:“庄黎,你刚才的气魄呢?什么杀一人而止天下兵戈,什么大义灭亲?你舍得下手去杀楚萧彤,无非是因为她并不是你的亲生骨肉罢了,你其实才是最自私的,哈哈。”
庄黎心脉本就被龙逝空的“大悲成空曲”伤的不轻,今晚又知道了如此多的信息,真相,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镜水月叹息一声,利用自己的医术赶忙救治庄黎。
仁云天师望向风骁骑,说道:“风骁骑,你如果想背叛师门,为了这个女人对我动刀,你自己扪心自问,是不是对得起这么多年我的养育之恩?”
风骁骑犹豫了,但他看向楚萧彤时,只觉得她的眼神里似乎还是有着一些说不出的话,“仁云天师,我不对你动刀,但是以你的修为,没必要这样对待萧彤,你快让她恢复神智吧。你的修为,根本不至于拿她来要挟我们……”
仁云天师冷哼道:“人心难测,哼,我辛苦多年养育出的两个弟子,如今都不认我这个师父了,还是我过于仁慈了,楚萧彤的神智,我已经封印住了,到了慕容遵我施用离魂咒那一天,我自会把她封印解除掉。不过,你们也要记住,老老实实,别耍花样,这几天如果你们还往慕容遵我这里来,别怪我下手无情,六亲不认!”
仁云天师扫了慕容遵我一眼,说道:“你好好恢复内力就行,嘴巴闭得越牢,你的女人和儿子就越安全。”
仁云天师轻声长啸,不一会,慈广带着十几名弟子冲了进来。
“慈广,你把庄黎关押到后院左侧厢房,给她多灌些迷魂散,让她睡觉便是。楚萧彤暂时关押在右厢房,也由你全权看管,不许伤害她,她将来有大用。”
慈广面露奸笑,恭敬说道:“谨遵师父法旨。”
仁云天师甩袖而出,留下一句话,似从天边传来:“慕容遵我,风骁骑,你们越是老实听话,你们所要保护之人才会越安全,切记!”
这相当于是威胁了。
慈广命弟子把楚萧彤和庄黎分别架走,做了一个恭请的姿势,冷笑道:“风大侠,镜女侠,你们也该走了,别人我犯难。”
风骁骑看了一眼慕容遵我,转身向门口走去,镜水月也低头跟着风骁骑离去。
慈广最后离开,把房门关上,吩咐弟子道:“来人啊,把腐骨水涂抹在门窗之上,谁敢来这里探看,哼,先烂手脚再说。”
房间里长灯如豆,天边乌云密布,这个没有月的夜晚,也没了任何希望。
慕容遵我如同一座枯萎的蜡像,呆坐在桌旁,许久,许久,他起身走向床边时,忽然脚边踢到了一样东西,原来当时庄黎倒地昏厥之处,有一处小柜子,柜子一脚似乎有人轻轻碰动过,正好遮挡了一下慕容遵我走向床的路线。
慕容遵我猛然一惊,轻轻用左脚推开这个小柜子,一本书册从柜子底下露了出来。
屋里烛灯熄灭,万籁俱静,一片漆黑……
风骁骑和镜水月也各自回了房间,两人的房间紧紧挨着。
三天!三天之后,一切就有了分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