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薛金人就要达成心中所愿之际,没想到横生枝节,宜州的另一大家族——丁家,忽然也要和茹家谈联姻的事情。
茹家的态度也有了转变,他们乐得看到薛家与丁家决出谁是最强者,然后再强强联手。
风骁骑正想多问一问宜州丁家的事情,没想到麻生贵已经不胜酒力,自己趴倒在酒桌之上了。
此时,客栈楼外已经是月凉如水,一轮玉盘横亘半空,透过客栈酒肆的窗户,正好能够看得见明月。
风骁骑这才意识到,自己用的化名,竟然是萧同,可惜萧彤已经不在,佳人随风,飘远在遮天岭深处。
想到这里,风骁骑不免心中悲痛,他望着杯中酒,酒中倒映出天上月,月中又浮现出楚萧彤那张美如天仙的脸庞。
她仿佛在开口说:“风大哥,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风骁骑无言以对,任凭两行清泪,滴入酒杯之中,荡开一层层微小的涟漪……
只听一声悠悠轻叹,说道:“该醉之人没醉,不该醉的,反倒是醉了。”
风骁骑收回心神,心中暗凛:我竟然一直没注意到有人在我旁边,此人武功绝对不俗。
风骁骑不慌不忙说道:“酒还有,阁下愿意来喝一杯否?”
那个声音听上去有点慵懒,说道:“如果别人请我喝酒,我一定去喝,可惜,这酒,是我自己请的。”
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薛家二公子来了,不错,这顿酒钱是记在你的帐下,你的朋友很大方。”
“可别,这样大方的朋友多了,我可就破产咯。”那个声音忽然出现在了酒桌之上,风骁骑暗中已经运起了盈缺脉,所以对此人的一举一动了然于胸。
但久经江湖阅历,他已经知道了隐藏身份的重要性,何况,他并不想掺和这趟浑水。
于是风骁骑假装惊讶道:“薛公子的武功真是让在下佩服不已,忽如春风一夜来。”
细看这人,长相倒是一般,说不上玉树临风,却是折眉两段,看似心事极重。
风骁骑暗想:怪不得薛金人不怎么受女孩子喜欢,在扬州折戟,要知道,在不缺钱的女子眼里看来,男人这两弯眉毛,几乎能够显示出这个男人的全部性格和气质。
薛金人作为男人,显得过于柔弱了,然而这绝不是因为他的武功低微,相反,他的武功绝不会比藏如海手下的十二大明王低,甚至不低于藏明一。
但他的气质,可以说多愁善感,见秋悲物,这样的性格,如果他是一个诗人,说不定还会有柳永那样的运气,可惜,他是一个江湖人。
整天混迹于刀光剑影的江湖人,他的生活,注定了他不能是一个软弱的人。
然而,他的本性如此,已经再难更改。
风骁骑手中有酒杯,杯中有温酒,只是缺一个酒伴。
薛金人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到风骁骑的第一眼印象,就是:信任。
觉得此人必定信得过。
“萧公子,陪我喝一杯,可否?”
风骁骑笑道:“薛公子不是说过,自己做东的酒不喝吗?”
薛金人一愣,苦笑一声,说道:“萧公子在开我的玩笑了,哎,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别人求我,我已经厌烦了这种生活。”
“所以,你不想喝你自己掏钱的酒,你也想别人请你,可惜,来巴结你的,找寻你的,投靠你的江湖人,都日思夜想着让你请他们。”
薛金人低头看着桌上的酒壶,不禁黯然。
风骁骑把那颗金豆子轻轻往桌子上一放,笑道:“幸好,我还有些银子,这顿酒,我还请得起你。”
薛金人眼神里逐渐焕发出异样的光彩,他笑了,好久没有笑的如此开心。
人逢知己千杯少。
薛金人和风骁骑已经喝掉了三壶酒了,风骁骑这次没再耍什么心眼,而是实打实的喝了下去。
这酒确实够味!够辣!够刺激!却也很香,不上头。
薛金人好像也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了似的,随着酒劲越加,他的话也像打开了水闸,汹涌而出。
“萧公子,你可曾见过这样的女孩?她……怎么形容呢?我第一眼见到她,就爱上了她,她的一笑,一言,一行,哪怕只是瞅我一眼,我都觉得特别的幸福满足,但当她不在我的面前,我就……我就无法幸福了,所有幸福、满足、快乐,都被她带走了……”
风骁骑怎么没有这种感觉呢?只不过,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两个——一个是镜水月,一个是楚萧彤。
前者温柔善良聪慧,后者直率真诚活泼……
最重要的是,她们都有一颗为爱而执着的心,不惜牺牲自己的勇气!
风骁骑几乎忍不住想哭出来,但酒入愁肠,泪水也入了愁肠。
风骁骑问道:“薛公子,你说的是哪家姑娘?”
“哎……正是茹家的那位姑娘,她……真是从天而降,彻底让我的生活发光……”
风骁骑心念一动,问道:“可是,我听说,你们薛家想娶这个媳妇,是因为你们想联姻茹家,巴结当朝宰相茹功斋?”
薛金人大笑道:“这些流言蜚语,我并不放在心上,其实,我一开始,的确有这种想法,而这也是我们每一代薛家人的职责所在,我们不管是男孩女孩,每一个薛家子女,都要以薛家利益为宗旨,所以,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命,只不过,上天垂怜我,给了送来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
风骁骑眉头微皱,问道:“你们两人是你情我愿的话,岂不正好?”
薛金人摇摇头,说道:“她……心有所属……”
“啊?难道是丁家的大公子?”
“哼,丁俊意有什么了不起的,相貌猥琐,武功低微,茹姑娘怎么会看上他呢?呵呵……”
“那她是……”
“哎,她有一个心上人,在我对她表白之后,她就如实告诉我了……其实,她如果已经嫁给了心上人,那也无妨,毕竟……她爱着谁,是她的自由,可恨的是,那个男人竟然不理会他,说什么必须要找到自己的父亲,才肯考虑是否娶茹姑娘……”
风骁骑叹口气,说道:“这也是一个孝子啊,茹姑娘看来还是有眼光的。”
“哼哼,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经过我的一番调查打听,原来这个所谓孝子不是别人,正是昔日魔教尊者之一,邓离的公子邓良人。”
风骁骑几乎要跳起来,但好在他克制住了冲动,他深知,要想得知更多的消息,他必须表现出与此事分毫关系没有。
事实上,怎么可能与风骁骑无关呢?
镜水月在江湖上,能谈得来的朋友很少,茹杏秋正是她的一个闺蜜知己,如今镜水月下落不知所踪,无论如何,茹杏秋的事情,风骁骑不能不管。
他假装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拍拍薛金人的肩膀,说道:“哎,你说,你堂堂薛家二公子,什么女人得不到?偏偏对这么一个与魔教有关系的女子动了感情,啧啧,你的家人,恐怕不会同意哦。”
薛金人一脸正色,说道:“萧公子说的极是,我把秋儿的出身不小心告诉了娘亲,结果……一家人都表示反对,要不是后来丁家想趁火打劫,我家人恐怕早就让我退出了。”
风骁骑疑惑道:“你家人是怎么想的,明明不让你掺和了,怎么为了一个丁家,反而又让你出面了?”
薛金人悲喜交织,喝下一杯酒,说道:“其实……我并不想退出,丁家的介入,反而是成全了我,我们薛家可以不和茹家联姻,但丁家和白家,也绝不能与茹家联姻!”
风骁骑暗想:看来“宜州三家”争斗的很厉害。
薛金人重重一摔杯子,好像不知被谁惹了肝火,怒道:“丁俊意这个家伙,虽然武功和相貌都很平常,但他追女人,向来都是死缠烂打,所谓,烈女怕缠汉,小秋她性格如此善良温柔,万一经不住他软磨硬泡,被丁俊意娶回家去,我也不要活了!”
“所以,你下了战书?”
“下战书不是我的意思,哼,以我的武功,杀掉丁俊意易如反掌,就算他师父来了,也不过是狗屁一般,可我父亲和长兄认为,这是一次好机会,可以一举铲除丁家在宜州的势力,同时又可以与茹家结成姻亲,一石二鸟!”
薛金人把手中酒杯捏的粉碎,看得出,他是一个极其容易冲动之人。
“我可不在乎一石几个鸟,我只在乎,得到茹姑娘。”
薛金人越说越激动,几乎无法自制。
风骁骑不禁暗中摇头:这种脾性的人,要是娶了茹杏秋,那么,茹杏秋怎么会有好日子呢?不行,我可不能让薛金人得逞。
风骁骑正自想的出神,却听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杀掉丁俊意易如反掌,就算他师父来了,也是狗屁?小子,你可知这句话的后果是什么?”
薛金人和风骁骑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之人站在客栈门口。
这时那个店小二跑过来,喝道:“谁人敢在这里喧哗,不要命了?”他身后跟着那五个大汉,远处又有薛家二公子撑腰,店小二觉得自己胆气终于恢复了。
那个黑衣服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是谁养的几条狗?脏死了。”
“好小子,敢骂爷爷是狗?”
店小二骂完,往后退了三步,说道:“上,把这个人拖下去喂狗!”
五个大汉手拿棍棒和刀剑,虎虎生风的往黑衣人身上砍去。
黑衣人往前迈了一步,手腕急速抖动了一下,风骁骑体内的盈缺脉猛地挑动了一下,振幅感十分强烈。
这个黑衣人的快剑,匪夷所思!
黑衣人这时往前走出第二步,风骁骑体内的盈缺脉又急剧变化了一下,他的手腕抖动,但风骁骑看不清楚此人的剑有没有拔出来。
五个大汉,还高举着棍棒和刀剑,却再也砍不下来,轰然倒地,他们五人的脖子上都有一条很深的印痕,鲜血汩汩冒出。
一剑杀五人,而且都是割破了喉咙,电光火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