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丁奉丞当家的丁家,要想好好混下去,可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丁俊意能够以原庄主嫡长子的身份,和叔叔共同生活这么多年,却没有闹出什么乱子,这本身就说明了丁俊杰的心机城府相当老到。
从他这几招变招来看,他的心眼恐怕远在薛金人之上。
薛玉人正担心中,却见薛金人变招了,他忽然倒转快剑,用剑柄去撞向丁俊意的“开云手”。
这一招颇为古怪,丁俊意不敢大意,不得不手劲,转吸劲为推劲,要把薛金人的快剑推开。
这时,薛金人的快剑忽然又转了一圈,变成了剑柄朝向自己,剑尖朝向丁俊意,这一手转剑,招式精妙,场外众人大声喝彩起来。
丁俊意面色一寒,他没想到薛金人的剑法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之前薛金人由于过度沉迷烟花柳巷之中,一度被丁家认为是个废物假把式。
在丁家人眼里看来,唯一够得上威胁的,就是薛玉人。
然而,今天薛金人的出招,丝毫看不到“废物”的迹象。
丁俊意心中一震,“开云手”差点变招不及,抓在剑尖之上。
但丁俊意的武功也不是凡俗之辈,他手指轻弹,如拨弄玉珠,薛金人的快剑在这一番弹压之下,仿佛经历了一场疾风,又像是遇到了一阵阵暴雨,噼里啪啦如大雨落下。
薛金人的快剑剑势一下子变缓,缠绕在快剑上的纱巾不再缠绕剑身,而是散开,又随风而起。
只见纱巾被这两人的剑气和掌势一激,飞向远处。
这时一个人影从人群中拔起,越过了往纱巾方向飞身的薛金人与丁俊意两人,空中极其优雅的一次转身,把纱巾抓在手上。
此时,薛金人的快剑,丁俊意的“开云手”已经赶到,那个人影忽然一脚踢向丁俊意的“开云手”,一脚踢向薛金人的剑柄。
薛金人和丁俊意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和他们同时过招,他们心里都恼恨这个人影抓到了纱巾,这岂不意味着他们两人都输了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对面这个人影是谁,就已经使出了杀招。
薛金人的快剑绕过人影这一踢,直直割向人影的腹部,而丁俊意的“开云手”也拍开人影这一脚,挥向人影的面门。
只听那个人影一边收脚,一边大笑道:“你们两个不要脸的世家公子,竟然两个欺负我一个!”
但他的语气丝毫没有恐惧,反而是从容不迫的语气。
笑声未歇,脚法却突然一变,只见他空中转了一个漂亮的身姿,从薛金人的快剑上面“横躺”过去,剑刃划着他的背部而过,而他的双脚,则迎向了丁俊意的“开云手”。
薛金人只觉得自己的快剑上好像压上了千钧重物,不堪其重,几乎要把手中剑给掉落在地上,而丁俊意的感受也相当糟糕,他的“开云手”被对方的脚法绞住了,几乎无法腾挪变招。
这两人此时终于心意相通一次,他们一个向上抬剑,一个向前猛扑,要和这个人影决一死战。
那个人影却没有决战的意思,他的身躯忽然在剑身上一滚,双脚倒翻,一个极其美妙的身姿,从薛金人和丁俊意的联手绞杀下,腾身而出,落到了两丈开外。
薛金人和丁俊意赶紧狼狈收招,这两个人算是一战丢人了。
再看那个人,竟然是醉醺醺入场的麻生贵。
只见麻生贵正拿着那块纱巾,一脸笑意,眼神里尽是讽刺意味。
在场众人无不震惊,风骁骑也不禁心中大惊:以我的眼力,竟然没有看出麻生贵的武功如此之高!果然江湖奇人异士辈出,其貌不扬之人,断不可小觑。
薛玉人和丁奉丞的脸色也成了土灰,很不好看。
只听麻生贵大笑道:“茹大帅啊,我这次可是击败了这两名世家公子了,那么,请问,我可以娶茹杏秋姑娘吗?”
场外许多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茹杏秋的真名,只觉这个名字和她的美貌正好相当,对茹家这名准新娘更有好感了。
茹兴权一脸怒容,喝道:“你在这里胡闹什么?杏秋是你能娶的吗?”
听这一言,他们竟然好像认识。
风骁骑当然知道那个传闻:麻生贵其实是茹兴权的私生子。茹杏秋是麻生贵的妹妹。
麻生贵打了一个酒嗝,说道:“茹大帅刚刚明明在这里说的很清楚,谁比武赢了,就可以娶了你们茹家这位姑娘,大家说,是不是啊?”
场下的老百姓和江湖人士们虽然觉得麻生贵就是一个酒鬼样子,远不如那两位公子风流倜傥,但茹兴权的话犹在耳边,于是纷纷应和道:“不错,茹大帅是这么说的。”
茹兴权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下台了,只是满脸怒容的看着麻生贵。
麻生贵把纱巾拿到鼻子边嗅了嗅,冲茹杏秋笑道:“美人,跟我走吧。”
茹杏秋满脸羞红,低下了头,但就是不肯挪动步子。
这时只听薛金人站出来,说道:“麻兄,原来你的本事如此不俗,之前把小弟瞒的好苦,不过,你要是觉得你已经赢了,那就错了,刚才你只不过是趁我和丁家大公子打斗的时候,捡了一个便宜罢了,我们再来比过。”
场下的观众纷纷应和道:“不错不错,重新比过,再定胜负!”
丁俊意也站在了薛金人这一边,说道:“不错,刚才你这是偷袭取巧,现在我们再比过,你赢了薛公子和我之后,再说带走杏秋的事情。”
麻生贵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你们世家公子也太猖狂,天底下好事都让你们占尽了,就说这些侍女,她们有何罪过,被当成货物送来送去,生下孩子了,也不过是个侍女,那孩子岂不更无辜?”
众人都听不明白麻生贵在说什么,但茹兴权等几个人是明白的,当年麻生贵的母亲,就是城破后被俘虏的无辜百姓,被茹兴权看上,睡了一晚,竟然怀上了麻生贵。
但她乃一个普通弱女子,怎么可能得到承认和保护,于是,在万般屈辱之下生出麻生贵后,她就因病含恨去世了。
茹兴权把麻生贵从小养在了军营,不敢把他带回茹家,直到麻生贵到了少年时期,无意之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想去认父亲,但被拒绝了三次。
从那之后,麻生贵就消失了,甚至茹兴权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谁知,一年前,麻生贵忽然出现在茹兴权的茹家军军营,这一次来,竟是要暗杀茹兴权,但他的武功功亏一篑,终究不是茹兴权的对手。
茹兴权放过了他,但麻生贵丝毫不感恩,而是指天发誓,一定会为了母亲,为了自己可悲的一生,向茹兴权寻仇报复。
两个月前,麻生贵打听到茹兴权带人要去宜州城,把茹杏秋嫁给宜州三家中的一家公子。
虽然麻生贵没见过茹杏秋,但他神通广大,打听出来,茹杏秋的身世和他一样悲惨,是茹兴贵的私生女。
因此,麻生贵有了一个想法,决心把茹杏秋带走,破坏这一次比武夺亲。
等他把茹杏秋带走之后,再告诉茹杏秋事情真相。
所以,他今天迫不及待的就上场,以一敌二,重挫了薛金人和丁俊意的士气。
薛金人手里轻挽剑式,往前一步,对麻生贵说道:“麻兄,你我再来打过一场吧!”
麻生贵把纱巾往怀里一放,说道:“你想怎么比?比剑快?”
薛金人一愣,说道:“除了比剑,还有什么可比的?”
麻生贵笑道:“这样吧,我和你比剑,待会再和丁俊意大公子比掌上功夫,用你们最擅长的招数击败你们,你们应该会心服口服了吧。”
薛金人冷笑一声,说道:“别不识好歹,麻生贵,自古以来,练剑达到一定境界的同时,拳脚功夫又是上乘,这种人凤毛麟角,看你年纪不过二三十岁的样子,怎么可能在剑法和掌法上面各自打败我和丁俊意?”
丁俊意也在一旁挖苦道:“薛公子,要不你退下先,我倒是很想看看麻生贵怎么用掌法击败我苦练十多年的‘开云手’!”
麻生贵大笑几声,说道:“你俩既然这么猴急,可以一起上啊,这样不浪费时间。”
薛金人再也受不了麻生贵的出言嘲讽,他的长剑一震,幻化出三道剑影,分别扑向麻生贵的喉咙,腹部以及膝盖处,这就是薛家赖以成名的“一剑三幻影”绝技。
薛玉人也不禁对自己这个弟弟刮目相看,如此完美的一招“一剑三幻影”,即使是他,也未必能够做到更好。
麻生贵面色忽然变得严肃,他双脚急速摆动,只见身躯化成一阵黑影似的,薛金人的这三剑,竟然落空了!
再看麻生贵,悄然落在了薛金人的身后,薛金人竟然不知道他是怎么飘到身后的,连忙撤剑回护。
风骁骑心中一懔:原来麻生贵,也是深空传人!怪不得他能够以一敌二,同时和薛金人及丁俊意过招!
看麻生贵的深空之力,已然用的比较纯熟,风骁骑甚至一度有想和他一较高低的冲动,但他很快想到:麻生贵会不会是在遮天岭主峰上和我说话的那个人?
风骁骑仔细盯着麻生贵的脸,只见麻生贵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真人不露相,他的武功既然是深空之力流派,那么,薛金人的快剑再快,丁俊意的“开云手”再秀,也不是深空之力的对手。
果然,麻生贵出手了,他双腿急速摆动,身形化作一阵风,冲向薛金人。
一旁的薛玉人看出不妙,大喝一声道:“二弟,小心!”
薛金人看不清麻生贵的出手,但觉对方的速度实在快的不可思议,他连忙挥出一招“一剑三幻影”,这一次,他不再是进攻,而是保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