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呆呆的看着师父,又看了风骁骑他们一眼,说道:“师父,我……我打不过他们……会被他们打败的。”
上官冥月语气渐渐严肃起来,说道:“如果他们把你打败,你就继续去打,一直打到他们把你打死为止!”
圆月就算再笨,也大概明白了上官冥月的意思了,师父竟然不惜让自己的弟子去白白送命。
想到这里,圆月很想哭出来,但他从小受欺负习惯了,早已养成不哭鼻子的习惯,因为,哭鼻子不但不会让别人同情自己,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
只有用自己的拳头,才能挣来自己的尊严,所以,圆月刻苦练武,终于跻身为南岛年青一代弟子之中,武功修为最高之人。
可惜,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强中自有强中手,圆月初入江湖,就遇到了今天这样的大场面,他明知自己不是斗笠老者、风骁骑的对手,但他也不肯退缩。
他忽然抬起头来,大踏步走入场中,对风骁骑说道:“我师父说了,让我和你们打,你们不用手下留情,我也会拼尽全力,我……我就算打不过你们,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你们打死了我,自己也会受伤,那样,我师父就好出手收拾你们了。”
他说的义正言辞,态度极为恳切,视生死如无物,在场众人虽然心底里觉得他很傻很可笑,可这时,也都从心底对他有了尊敬。
麻生贵挖苦道:“让弟子去送命,自己在背后捡便宜,这就是南岛的岛训吗?啧啧,怪不得,三十年来,江湖上没听过什么南岛的名号。”
茹兴权忽然插话道:“你不要再刺激上官岛主了,你不是他的对手,刚才要不是风骁骑救下你们两人,你早就死了,还在这里大言不惭,你配吗?”
麻生贵冷冷回击道:“我配不配,你说了不算,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骂我,打我,甚至杀我,只有你不配!你快闭嘴吧!”
茹兴权面色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他如此相劝,也是为了挽救麻生贵的性命,同时也提醒上官冥月,不看佛面看僧面,麻生贵再怎么刺激上官冥月,他毕竟也是茹兴权的私生子。
可上官冥月却慢慢端起茶杯,似乎没有听见。
圆月又往前走了两步,说道:“你们三个人,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干脆三个人一起上吧,我赶时间吃午饭。”
斗笠老者刚刚从方才的惊魂中回过神来,他深知,今天和上官冥月一定会有一次决战,要么他们侥幸逃跑,要么,他们就死在当场。
刚才要不是风骁骑极限搭救,恐怕斗笠老者和麻生贵都已经死了,斗笠老者看得明白,风骁骑是对付上官冥月唯一可以依仗之人,而风骁骑也是有意救护他们。
所以,任何其他人的掺和,斗笠老者都要出面去挡一挡。
这也算是替风骁骑解除后顾之忧。
斗笠老者往前站了出来,说道:“矮胖子,看你这么不怕死,老夫敬你是一条好汉,我会让你很痛快的死去,不会痛苦的。”
圆月全身运足气息,衣服刺啦一下,裂开了好多口子,而他的全身肌肉鼓胀出来,其内功已经不可小觑。
这时,茹兴权忽然也站出来,对麻生贵说道:“你那么喜欢得罪人,喜欢打架,和我打一场吧,教子无方,我来亲自清理门户。”
麻生贵被说道痛点,怒骂道:“呸,谁是你的儿子,你还教子无方,你可曾教过孩子,你只疼你那个傻儿子!”
茹天修在一旁迷糊着,却也听懂了这句话,他平生最讨厌别人用“傻”字来形容他,一时间火冒三丈,跳出来,说道:“爹爹,你让开……我早就想揍他了……”
麻生贵大笑起来,一边鼓掌说道:“好啊,好啊,茹家一门三杰,父子三人互相杀伐,真是名门啊,大家可记住了今天的故事,以后传到江湖上,让更多人知道所谓名门将家里面肮脏的故事。”
茹兴权怒道:“难道你不怕丢人吗?”
麻生贵冷笑几声,说道:“我有什么可丢人的,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从来没有被别人当过人,哈哈。”
茹兴权再也不能忍受,挥出腰间长剑。麻生贵反应奇快,也冲了上来,两人一时长剑纷乱,竟是拼死相博的招式。
眼见茹家父子走到你死我活这一步,在场众人看热闹的有之,偷笑的有之,恐怕只有极少数人会感慨心痛,茹杏秋也不知该如何劝阻,只觉得心中如刀刃细割,这些日子以来,她真是从没有快乐过。
茹天修愣愣的看着自己父亲和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哥哥打在一起,他只关心自己爹爹的情况,对这个“哥哥”毫无感情可言。
虽然茹天修武功不凡,却也不知怎么插手,眼前这两人的剑法都是快如雷霆,招式狠辣,根本无从插手。
丁奉丞和丁俊意窃窃商谈,决定还是观望,毕竟这是茹家自己家的家事,外人实在不好多管闲事。
薛开山这一方也是这样的态度。
上官冥月怎会不知茹兴权的打算,茹兴权是怕上官冥月出手太狠,万一要了麻生贵的小命,那还不如自己出手,把麻生贵制服带走,而上官冥月带着南岛复出江湖,很多方面还需要茹家的照顾和帮助。
上官冥月心中暗暗后悔,好在刚才风骁骑及时救下了麻生贵,要不然麻生贵一死,南岛和茹家可就算是种下了大仇,以后南岛想在江湖上发展势力,无疑多了一个强劲的敌人。
可眼见茹兴权与麻生贵的招数,无一不是拼命要杀死对方的架势,上官冥月暗想:我要不要从中干涉一下?
他还寻思未定,只见圆月与斗笠老者也打斗在了一起,他的拳风虎虎生风,毫不怯场,而斗笠老者手中的斗笠已经被刚才的水球激荡震碎,他也赤手空拳和圆月打在一起。
然而,斗笠老者星脉修为已然有了一定的高度,不出十招,圆月的拳风已经处在了下风。
斗笠老者也会用“移形换位”,只不过远没有风骁骑应用的那么潇洒自如罢了。
再过十招,斗笠老者已经每三拳有一拳打在圆月身上了,圆月中了拳,仍然不退缩,他的脸涨的通红,明显是在憋着内伤。
终于,再被打中第五拳后,圆月忍不住了,退到一旁,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斗笠老者心中一动,站在旁边,冷笑道:“怎么,中了几拳就受不了了?怕疼就说一声。”
圆月用袖子擦了擦嘴,说道:“嗯,我怕疼,哎……真疼……”
在场众人听后,又传出零星笑声。
上官冥月脸色一变,说道:“怎么,打不过是不是就想逃?你要是逃跑了,这辈子就不再是我南岛弟子了。”
风骁骑听闻这句话,心中暗想:上官冥月虽然为人阴狠毒辣,但对自己这个笨徒弟倒还是有点良心的,只要圆月肯逃跑,就不再是南岛弟子,自然也就不必为了表达自己对南岛的忠心而白白送命了。
但风骁骑转念一想:不对,如此复杂的思维逻辑,可不是圆月这个笨蛋能够领会的,上官冥月故意这么说,无非是想让众人都觉得他有几分良心。
果不其然,在场众人,甚至就连白福至等人也不禁暗暗点头,对上官冥月放过自己这个忠心的弟子感到佩服。
正如风骁骑所料,圆月根本听不出自己师父话里的意思,反而一挺胸膛,说道:“我怕疼,但我不怕打,来,你继续打我吧,不过你也小心点,我也会打你的。”
斗笠老者点破道:“你没明白你师父的意思吗?只要你逃跑,你就不再是南岛弟子,也就不必为了表示忠心而听师父的话,白白被打死。你只要逃跑,我也不再追究你了。”
圆月摇摇头,说道:“师父他老人家知道的,我圆月是永远不会背叛南岛的,南岛在一天,我也在一天,南岛不在了,我也不在了。”
他说话一向古怪,但这时候已经没几个人笑话他了。
在江湖上,不管人与人之间多么勾心斗角,忠心耿耿之人是大受江湖人士欢迎的。
圆月的憨直和忠心,无疑让很多人都甚感敬佩。
斗笠老者笑道:“你师父让你死,你也死?”
圆月点点头,说道:“我师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没有我师父,十多年前我恐怕已经在海边饿死了,被海鸟吃了。”
上官冥月静默不语,想起了十多年前第一次在海边见到圆月的情形,一时间,他的眼睛竟然有了些许湿润。
虽然圆月总是惹他生气,但圆月此人对他的忠心,他是知道的。
在和南岛八将勾心斗角的那些年里,他不曾信任过任何人,包括江家送来的江水名,被上官冥月发觉江家和八将之一有所勾结之后,上官冥月故意传授了江水名一些鸡毛蒜皮的功夫,同时却又装模作样,把江水名称为南岛年青一代最有所为,武功最高之人。
上官冥月同时暗地里告诉其他弟子,绝对不许暴露出比江水名更高的武功。
所以,江水名在南岛上待了这些年,基本上都是在被欺骗的过程中度过的。
然而,圆月的出现,却让上官冥月多了一份不同的感受,虽然这个弟子说话笨嘴笨舌,常常惹他生气,丢他脸面,但确实忠心耿耿,对上官冥月是真心以待。
上官冥月叹息一声道:“圆月,算了,算是师父怕你了,你下来吧,常月,拿药,给圆月内服外敷一下。”
常月一愣,他一直等着看圆月被斗笠老者打死,这样他就少了一个接班人的强劲竞争对手,可师父却再度心软,放过了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