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洛只觉得心底里许多话,不吐不快,而且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后患。
毕竟,当事人早已去世多年了。
“终于有一天,羊左楼忽然找到我,说有一件事要拜托我。我寻思什么事情,羊左楼怎么如此严肃的表情呢,一定是什么要紧之事。于是我先答应了下来,没想到,他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说他死后让我替他去照顾一对母女。”
风骁骑听到此处,忽然想起了孟天高,孟天高至今还在江家大院里,也不知阙离和藏如海有没有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让孟天高从此恢复正常神智。
想到这里,他忽然也觉得愧疚,毕竟,孟天高的遗孀凌霜桦和女儿孟小湉,他也没能照顾好。
风骁骑黯然不已,镜水月看到后,走到他的旁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羊左楼托孤这件事情,风骁骑自然早就告诉过镜水月,虽然风骁骑遇到的是假的羊左楼,但托孤的事情却丝毫不假,而且,这也能说明,为什么羊左楼一开始经常照顾凌霜桦母女,还精心教传孟小湉武功,可到了以后,却几年才去看他们一次,因为那时候,真正的羊左楼其实已经死了。
去看望凌霜桦母女的那个人,已经是假的羊左楼,也就是甘洛,甘洛害怕露馅,自然不敢在这对母女身边待久了,所以才出现他经常甩下这对母女,四处游荡。
当然,甘洛一定也是有其他的目的或者事情要忙,只不过,风骁骑不得而知罢了。
甘洛徐徐把这段往事讲述起来:
那一天,天色阴沉,正好羊左楼叹息,谈起了悲伤之事,原来他是要对甘洛托孤。
甘洛不禁大感惊讶,连忙问何故。
羊左楼长叹一声,杯中酒一饮而尽,慢慢说道:“有些事情,关系整个江湖的生死存亡,我辈不得不去努力。”
“什么事?羊大哥,如果你信得过我,你就告诉我,我愿意赴汤蹈火,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甘洛言情恳切。
羊左楼大受感动,端起一杯酒,说道:“好!好兄弟,你是我认识的第三个好兄弟,来,干了这一杯酒!”
甘洛也端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羊左楼眼角都已经湿润了,说道:“五年前,遮天岭大战,你可知道?”
甘洛说道:“五年前,我还在海外游历,所以这件事情并不是很清楚,但魔教的事情,我还是有所耳闻,听说魔教的教主叶千行算得上一个枭雄人物!”
“不错,叶千行此人,绝不简单!但你或许也知道了,如此厉害的人物,如此厉害的魔教,竟然被灭了。”
甘洛点点头,似乎感到不可思议,说道:“听说魔教里人才众多,除了叶千行,单说那两个副教主龙逝空和藏如海,就已经是江湖顶尖的高手了,魔教总舵遮天岭上更是机关重重,怎么一夜之间,魔教会覆灭呢?”
羊左楼赞许道:“甘贤弟的确头脑清晰,判断准确,这件事大有蹊跷所在,可惜,现在已经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能够破解此事的真相了。”
“是啊,许多事情,过去之后,再经过人们阐释,就和真相完全不一样了,就好比历史上,项羽到底有没有过江东?吕后的娘家人到底对刘邦给了什么样的帮助,多都是语焉不详,甚至是荒谬了。”
羊左楼叹息道:“甘贤弟所说极是,但魔教覆灭,不过是江湖名利场的一出大戏罢了,有人得利,有人送命,对我来说,唯一可惜的就是我那位好兄弟孟天高……”
甘洛一展眉,问道:“羊大哥说的可是‘天命刀’孟天高?”
“不错,正是他!”羊左楼颔首,随即眼泪冲上了眼眶里,赶忙喝了一杯老酒,说道:“孟天高加入了灭魔侠盟,随着江湖正道人士一起冲上了遮天岭,结果,不幸在遮天岭上战死了……”
“啊?哎……大哥你节哀顺变,‘天命刀’孟大侠侠名远播四方,千古留名,可谓不朽,你也别太难过了。”甘洛给羊左楼的酒杯中倒满了酒。
酒入愁肠,或许能够化解几分。
“我也想开了,只恨我当时没有在遮天岭,要不然,力保孟天高不死,我还是做得到的,如今让我牵挂的是,孟天高还有一个遗孀,以及一个女儿,我一定要照顾好她们,方能告天高在天之灵。”
“此话不错!我大哥有情有义,兄弟我能够结交大哥你这样的人物,这辈子值得了。”
“甘贤弟,和你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我觉得你为人虽然有些精明过头,但还是非常重义气的,中原江湖不比海外,更加险恶,有时候需要你这样的精明能干,才能在江湖上立于不败之地。”
甘洛笑道:“大哥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人家都说精明过头不是什么好事,我之前……”
羊左楼忽然一摆手,说道:“贤弟之前的事情,就不要说了。毕竟一切都过去了。”
甘洛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莫非羊大哥知道了我在南岛的经历,可是这几个月,我和他天天都在一起,我没说的事情,他又从何而知的呢?
甘洛心里想不明白,只能尴尬的敬了羊左楼一杯酒,呵呵喝下,一边偷偷看羊左楼对自己的态度。
羊左楼却一脸坦然自若,说道:“话回正题,有一个秘密,我今天要如实告诉你。”
甘洛心中暗想:原来这几个月,你也在试探我,有什么秘密,今天才告诉我。
心中多少有些不悦,然而,毕竟羊左楼在江湖“南北三怪”的地位,他能够说出来的秘密必定不凡,这也勾起了甘洛的好奇心,他连忙又给羊左楼面前空了的酒杯满上。
羊左楼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说了起来:“你可知,江湖上人称‘南北三怪’,除了北怪二老,还有我。”
“这个自然听过,我从海外来到中原江南一带,很快便知道了当今江湖几个着名的人物,‘南北三怪,魔教两难’,以及天云观的仁云天师,还有那位神秘消失了的慕容遵我。”
羊左楼点点头,说道:“这些年,整个江湖也没出什么厉害的新人,还是这些老人撑着,但我们‘南北三怪’和其他江湖顶尖高手不一样。”
甘洛知道,此时绝不是插话的时候,于是他眼睛充满真诚谦逊,望着羊左楼,细心聆听。
“我们‘南北三怪’是有使命的!”
使命?甘洛心中琢磨,这是什么东西?
“当年,我们‘南北三怪’纵横江湖,好不威风,可是遇到了一个神秘人物,把我们轻松打败,当时可是我们最不可一世的时候啊,于是我们就不得不屈服于他,那人笑道:我知道你们三人口服心不服,这样吧,你们跟随我三天,我带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江湖。”
羊左楼喝了一杯酒,示意甘洛继续满上,然后说道:“那三天,也是我和北怪二老人生中最难忘的三天……真正的江湖,我们见到了冰山一角,已然觉得心中受到极大的冲击,从那之后,我们就对这位神秘人物心悦诚服了,那人见我们终于彻底信服,才对我们慢慢说道。”
羊左楼目露神光,仿佛那个人来到了自己面前。
甘洛当时却心中怀疑: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物,羊左楼武功已经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了,还有能够轻松击败他和北怪的人物?不敢想象。
“整个江湖,其实就是几个人在背后操纵罢了,如果说这几个人物能够移动山河,那是有些夸张过头,但他们几人指点江山,还是很轻松自如的。可惜,这几个人的目的,可不是什么建立大同世界,而是要实现他们的私心和雄心。”
“说完这几个人后,他就给我和北怪二老布置了使命,然后传授给了我们各自二十年的修为内力,让我们的武功更上一层台阶。”
“使命?什么使命?”
“北怪二老接到的使命,是去找寻深空之人。而我的使命,是去寻找荒帝。我们不但要找到他们,而且在找到他们之后,还要杀死他们。”
甘洛不禁咋舌,问道:“这……既然深空之人和荒帝都是能够指点江山,改变山河之人,你们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
“我和北怪二老当时也有这种担心疑惑,以我们的修为,在这些神话一般的人物面前,简直如同蝼蚁啊。谁知那人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们有所不知,既然想要逆天,改天换命,自然就要承受天罚和天谴,如今,深空之人与荒帝,都遭受了天谴和天罚,未来七年之内,他们的武功大大受限,你们不但能够和他们较量一番,而且,甚至能够杀死他们。”
羊左楼和北怪二老心中感慨万千,感慨的是自己竟然能够和这些神话人物一较高低,微感失落的则是:没想到,也就是趁着人家这几个神话人物受到天谴天罚的时机,才能和他们较量,否则根本如同以卵击石。
那个神秘人物看出他们的心思,正色说道:“不瞒你们说,我现在也是身受天谴,然而,我所遭受的天谴,不过是我想承受代价,去和这几个邪恶人物做对抗,荒帝和深空之人,他们这些年做了太多为祸江湖的事情,更是害死无数黎民百姓,死有余辜,可惜,为了能够和他们抗衡,我不得不也变成他们。如今,正好遇到你们三人,天不绝我一脉,我现在把我自己兵解,武功各自传授给你们。”
羊左楼和北怪二老大感惊讶,羊左楼问道:“前辈,难道你刚才传给我们的,不是二十年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