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名泉已经忍不住流下泪来,情绪万般复杂。
她既害怕师父心胸狭窄,以后找她算账,又害怕现在的局面,风骁骑完全掌控,仿佛她和她师父的生死完全被风骁骑一个人拿捏在手里。
可是,等等,怎么风骁骑不会中毒呢?师父用毒的本领,可以说是天下绝无仅有了,就连神谷门门主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然而,今天,他们师徒全部折在了这里,还当着茹家军前军众多将士面前!
以后他们师徒还怎么混啊,茹名泉她这个前军副统领,还怎么当啊?
这恐怕是这对师徒最悲哀的一天,最难过的一天了。
白发老者可是被这几个耳光打蒙了,他委顿坐在地上,头上的白发随风飘扬,如今看来,格外沧桑悲凉。
白发老者虽然不知道风骁骑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很快明白了两点:一是风骁骑绝没有中毒!二是并非茹名泉打了他耳光,而是风骁骑用了什么诡异的武功,让茹名泉本来打向风骁骑的耳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风骁骑冷笑道:“老头,你以为我中毒了吗?上次有这个误解的,是神谷门门主。”
“咳咳……”白发老者语含悲怆,问道:“你到底是谁?你用的是什么诡异的武功?”
“我叫风骁骑!”
“风骁骑?原来你就是风骁骑?咳咳,我听茹大帅说起过你……他让我绝不能轻视你,咳咳……你为什么这么针对我和徒儿?”
风骁骑冷笑道:“你们向来目中无人,好像别人的自尊和生命都不重要,今天,我就要让你尝尝尊严尽失的滋味!”
白发老者皱纹深刻,像是一段老树皮,问道:“你为什么不会中毒……我这毒药,天下无解,咳咳。”
风骁骑蹲在他的身边,笑道:“其实,你刚才没想着杀死我,只想把我弄残废了,让我半死不活,生不如此,再任由茹名泉肆意折辱我,是不是?”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的?”
“哼,所以你没有用你最厉害的毒药,要不然,现在毒药洒在你和你徒儿的身上,我敢保证,你们绝对没有机会拿出解药服用!”
风骁骑站起身来,此时茹名泉也跪倒在地,头脑昏沉,内心凄苦。
风骁骑从他身边走过,说道:“你们记住,辱人者,必自取其辱,杀人者,必亲自偿命!这就是天道!”
这时,只听有人鼓起掌来,掌声不快,但充满力量。
谁敢鼓掌?
众人一看,从茹家军的士兵当中,走出一个人来。
这个人身着铠甲,威风凛凛,脸上有浓密的胡子,一股枭悍之气,茹家军士兵们看到后无不往旁边退散,眼神满是敬畏之色。
这人正是茹兴贵!
而他在鼓掌!
在场众人都惊讶了,倒霉的可是他的女儿啊,而茹兴贵却在那里鼓掌。
茹名泉看着父亲的眼神,充满了一种仇恨。
倒是茹杏秋,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温柔,却也充满着复杂的情绪。
风骁骑意识到自己做的确实有点火,有点过于意气用事了。他本想帮茹杏秋出这口气,可联想到自己和镜妹从小都是寄人篱下的低微身份,不由怒从心中生,对茹名泉和她师父出手过重。
风骁骑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拱手道:“茹大帅,贺州一别,许久未见。”
茹兴贵微微一笑,说道:“风少侠,你的武功倒是越来越强了,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你的武功竟然又提升了一层境界,可以说,在江湖年轻一代人之中,你已经是领袖群论了。”
风骁骑笑道:“茹大帅过奖了,我不过是一点三脚猫的功夫,上不得排面,只不过,有些事情,不得不为之罢了。”
“好一句不得不为之,我要是早点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把泉儿教成了一个废物。”茹名泉咆哮道:“不许你说我是废物!你才是废物呢!”
可见,这对父女关系,并不融洽,以至于当众都能顶嘴顶起来。
茹兴贵眉头紧皱,说了一句:“泉儿!不得放肆!”
“我就要放肆!怎么了?你杀了我吧!反正今天你女儿我遭受如此奇耻大辱,以后别说带兵,就算是走出营帐,也没脸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茹兴贵叹了一口气,说道:“泉儿,你就是从小太顺遂,你娘宠你太过,而我又忙于军务,没时间管你,这才没把你培养好。”
茹名泉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肿起的脸蛋儿,虽然她一直从身于军旅生涯,平时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汉子,但她毕竟也是一个女人,爱美之心,乃是天性,如今两边脸蛋儿被风骁骑下了重手,个把月内算是没法恢复了。
这样一来,岂不成了一个丑八怪?
越想越委屈,茹名泉这个见惯沙场流血的女人,竟然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茹兴贵看到后,不禁有些心疼,内心深处对风骁骑自然也是不满的。
风骁骑却笑道:“幸好茹大帅的掌上明珠是遇上了我,所以才能保住小命,否则,遇到狠茬的主儿,恐怕茹家大小姐没法活下来。”
茹兴贵深以为然,他何尝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收敛一点。可女儿从小娇生惯养,早已不听父亲的话了。
风骁骑此言有理,茹兴贵心里好受了一些,对茹名泉呵斥道:“还不快和你师父回营疗伤?”
这时走出几名士兵护卫,护送着茹名泉和她的师父走向后方营帐。
白发老者两眼失神,显然风骁骑给了他致命的打击,这种打击不是身体上的打击,而是诛心一般的刺激。
茹兴贵看了一眼白发老者的背影,暗暗叹了一口气。
茹杏秋站在一旁,也不好意思走过来。
风骁骑发觉气氛尴尬,问道:“茹大帅,你这番进军,可是直接去往雍安城?”
茹兴贵点点头,说道:“不错,本来我应该三天前就要赶到雍安城,把盘踞在那里的‘代天公’铲除消灭,只是因为其他事情耽搁,耽误了行军,风骁骑啊,你教训我女儿倒是无妨,可这样一来,我的前军部队就没有指挥了啊。”
“额,可是,你女儿她不是前军的副统领吗?前军正统领呢?”
茹兴贵面色黯然,说道:“不瞒你说,本次我带领北方军团,专为江淮二州之事而来……”
他忽然声音一低,说道:“此处说话不方便,我们还是去中军大营吧。”
他对旁边什长下令道:“前军暂缓进军,一切行动等我下一步指示,就地安营扎寨,斥候军分为六批,循环打探前方消息,雍安城方向的任何蛛丝马迹,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那名贴身护卫什长,看上去就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物,他领命立即安排布置去了。
茹兴贵看了茹杏秋一眼,说道:“你们女儿家,还是去休息吧。”
风骁骑却阻止了,说道:“我们谈的又不是军国大事,大帅,这位是我的夫人镜水月,她精通天文地理,世道人心,说不定还能帮你出出主意,不瞒你说,雍安城发生了重大变化,你们茹家军要是贸然前去,恐怕……”
茹兴贵默认了风骁骑的建议,一行人走进了茹家军的中军大营。
中军大营刚刚拉起不久,显得简陋了一些。
甘洛带着病也来参加,原因无它,希望待会风骁骑能够对他救治一下。
圆月自然是没有别的地方去,也不愿意一个人离开风骁骑他们。
入了营帐,茹兴贵先是问起了雍安城的情况。
风骁骑把昨晚遇到荒帝的情形讲了一遍,并且告诉茹兴贵,仁云天师现在已经开始掌控“天公军”,以仁云天师的手腕和能力,“天公军”假以时日,必然成为不可小觑的力量。
几人正在聊着,忽然有士兵禀报,发现附近有可疑人员出现,虽然是百姓打扮,但当茹家军士兵走近打算盘查的时候,这几名百姓模样的人打伤了几名士卒,然后逃跑了。
风骁骑沉吟道:“这等身手,必定是江湖人士,极有可能是仁云天师‘天公军’派来的奸细斥候,茹大帅要小心防备。”
茹兴贵赞同风骁骑的看法,立即布置下去,附近发现可疑陌生人,一律擒拿,如果他们逃跑,则不必苦追,以免士兵反被“天公军”抓获俘虏,如有可能,就抓几个敌方奸细前来。
风骁骑补充道:“军队建立完善的斥候和间谍体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仁云天师才上任一天,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军事意识,可见‘天公军’以后会成为朝廷大敌,更让人担忧的是,荒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整个江湖,还是整个天下?”
茹兴贵一脸沉重严肃,慢慢说道:“依我看,不如趁现在‘天公军’立足未稳,我指挥精锐兵团,直接杀入雍安城中,扫荡‘天公军’余孽。”
风骁骑沉思了一会,说道:“仁云天师刚收拾‘天公军’这帮散兵游勇,自然不难对付,可是荒帝的武功,实在太强,匪夷所思,不是我看不起茹家军将士,一个荒帝,恐怕就能抵一支军队。”
茹兴贵竟无言以对,长叹一口气,说道:“如今天下四处皆乱,先前我听说我大哥在宜州那里也遭到了挫折,没有能够和宜州三家联手……”
风骁骑自然明白他这番话的意思,显然是责怪风骁骑干扰了茹兴权制定的联姻大计。
风骁骑还没来得及说话,茹杏秋已然抢先说道:“父亲……不和宜州三家联姻,是我的主意……我不想嫁到宜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