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名泉不怕别人,可就是怕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只好退到后面,不再说话,但她眼里的凶光,始终紧紧盯着风骁骑,恨不得把风骁骑生吞活剥了。
风骁骑冷笑着看了她一眼,她瞬时感受到一种无边无际的恐惧感,吓得她赶紧把目光缩回来。
茹兴贵又对茹杏秋交待了几句,转身就走了。
茹杏秋心中有所不舍,但也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远去的背影。
镜水月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慰了几句,茹杏秋还是没有忍住,流下泪来。
风骁骑不禁感慨:不知道此时此刻,邓良人在哪里,茹杏秋对她表哥情根深种,只是这天地茫茫,该到哪里去找邓良人呢?
他和镜水月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灵相通,想的都是同样的事情。
就连无奈的目光,也是一致的。
圆月却在一旁感叹,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
镜水月问道:“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茹家军的饭菜这么好吃,真香!可惜以后吃不到了。”
镜水月几乎笑出声来,说道:“有个办法,可以天天吃上茹家军的饭菜。”
圆月连忙摆手,说道:“让我参军打仗,我可不干,我看那些士兵们个个都被管的很严,我可受不了这个。”
镜水月故作严肃,说道:“当然不是让你参军。”
“那,镜姐姐,你有什么主意啊?”
“你看那个茹名泉,现在还单身,如果你娶了她,你不就是茹家军的乘龙快婿了吗?那时候,茹家军的饭菜还不管你吃个够?”
圆月一听,马上作呕吐状,说道:“让我娶这个毒妇,还不如让我娶一只母狗呢!”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茹杏秋虽然觉得圆月这个比喻恨不妥当,但也忍不住笑了。
只是她笑中带气,斥责圆月道:“你啊!如果泉姐姐是……那我岂不也是?”
圆月忙摆手,说道:“秋妹子,你别生气,你不是母狗,天底下,就只有茹名泉是,就她是,错生为人……”
风骁骑笑道:“好啦,圆月,你刚才不是说要开饭了吗?走,赶紧去吃吧,这顿吃饱点,吃完之后,我们也一同上路吧。”
“去哪里?”
“淮洲府!”
……………………
却说风骁骑一行人离开了雍安城,连夜往淮洲府方向赶路,一天一夜,走了一百多里地,路上一片凋敝景象。
看到路边荒骨无人埋的景象,风骁骑心中不由一痛:天灾人祸,竟让老百姓生活如此之惨。
镜水月和茹杏秋更是忍不住哭过几次。
圆月也一改往日的好胃口和大大咧咧,有几次甚至到路边吐了起来。
几人一路走着,这一日来到了一座庙宇附近,只见窗棂破损,门楣更是快腐朽了,镜水月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风骁骑道:“骁骑哥,你可还记得,深空之人带了一百万两银子来到江淮二州,朝廷茹家军也得到了宣家府的一百万两银子助力,可是,怎么一路还是如此凋敝的景象?”
风骁骑皱眉道:“镜妹,你说得对,如果这些银子都已经用来安置灾民,说什么也不会一路如此凋敝。”
茹杏秋也说道:“是啊,这么说来,的确有些奇怪,再说了,水灾再厉害,终有过去的时候,现在水灾已经发生过去两个多月了,应该消退了很多,银子用来安置灾民,时机正合适不过,怎么一路上如此凄凉?”
风骁骑说道:“不错,现在我们已经离淮洲府不过七八十里路的距离了,可周围村庄仍然难见几个活人,今晚我们在这庙宇里面休息一下,明早一鼓作气,走进淮洲府里,看个究竟!”
众人纷纷点头,于是他们进入这座破庙,圆月去四处寻找柴火,风骁骑则去打一些野味或是飞鸟。
茹杏秋和镜水月,则在清扫庙里的灰尘尘土,整理出能够容人落脚入睡的地方。
只见这座寺庙的佛像早已损毁,香案也被什么利器砍掉了一角,不知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打斗,看蜘蛛网密密麻麻布满角落,茹杏秋只恨自己不会用什么火脉这类的神通,好把蛛网烧个干干净净。
蛛网上有不少大个蜘蛛,着实把两个姑娘吓了一大跳,不得已,她们把圆月叫回来,让他去清扫这些蛛网。
圆月运足拳力,用拳风把这些蛛网全部扫尽,倒也省了很多麻烦。
手忙脚乱弄上篝火之后,风骁骑也带着几只野兔子和几只麻雀小鸟回来了,又是一番烧调,终于在夜深时分,整饬出一顿像样的饭菜来。
圆月一边吃着兔子肉,一边感慨说道:“以前在南岛上,每天都少不了喝酒,还以为天底下到处都能喝到酒,现在可好,酒根本就找不到,水也很少,再这样下去,难不成要喝尿了?”
茹杏秋扔了一根木柴,砸向圆月,嗔道:“你这个矮胖子,你就不会说些好听的?什么屎尿屁的话,都说得出来,你才喝尿呢!”
圆月哈哈大笑,说道:“我们在南岛上,本来水就少,遇到大风巨浪,曾经有一个多月根本出不了门,过不了海,那个时候才知道,别看这酒美味是美味,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他妈的水重要,我们南岛弟子众多,一个多月下来,水都喝光了,还真有弟子喝尿呢。”
镜水月笑道:“你呢?圆月,你可曾喝过?”
圆月正色道:“一开始我是喝酒的,后来我发现,这酒啊,是越喝越渴,那样的话,你就会不如别人能够忍受缺水的煎熬,所以,我在第十五天的时候,就坚决不喝酒了,开始偷偷藏起一些水来。”
茹杏秋嗔道:“没想到你这个胖脑瓜里面,还有不少算计呢!”
“那是当然,我别的本事没有,遇到生死大事的时候,我可是从不糊涂,果不其然,过了五天,有人已经忍不住缺水的煎熬了,我一看,他们都是平时特别能够喝酒的人,这些人去找师父要水,被师父骂了回来,那时候每个人一天只能喝一小盅水,喝完之后,当日就再也没有啦。”
“哦?那……那他们……怎么办?”
茹杏秋对这些讲述很感兴趣起来。
圆月也格外有精神,说道:“还能怎么办,师父说的话,谁也不敢不听,于是,这几个弟子,就去欺负那些比他们更弱的弟子,从他们手底下抢水喝,最可怜的那个弟子,未来半个月的配水都被这些人预订了呢。”
风骁骑心中又忍不住火气升腾,问道:“可是,被抢了水的这些人,怎么活下去呢?”
圆月愣愣说道:“那就活不下去呗,到了困岛一个月的时候,已经有六个弟子因为缺水,活活渴死啦。”
茹杏秋不禁皱眉道:“你师父也不去管管的?”
圆月摇头道:“我师父从来不管,好像没看到似的,反而在一个月的时候,我们每个人的配水,更是少到了每天喝半盅这么点!”
风骁骑沉吟道:“其实你师父,巴不得死掉一些人,这样剩下的人,能够活的更久一些。”
圆月楞道:“啊……风大哥,你怎么知道师父的想法,直到我们能够重新出海喝到淡水之后,师父才告诉我们,要不是死了几十个最弱的弟子,恐怕剩下的水源不够支撑,那时候全岛人都会死掉,所以,师父不但没有生那些欺负弱势弟子的气,反而大大奖励了他们一番。”
风骁骑苦笑道:“我算是明白当初仁云天师为什么不教我武功,又放任各个师兄师弟欺负我了,原来,他早就把我当成可以牺牲的弱者,去成全强者,去放纵弟子们心中的恶意……”
镜水月叹息道:“当年,我曾向师父说过许多次你被师兄弟欺负的事情,可师父总是找别的话题岔开,从来不管,看来,他真的是刻意如此。”
“嗯,要不是镜妹你帮我,我不会有今天,恐怕我现在已经像这些南岛弟子一样,沦为牺牲品了。”
风骁骑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这次仁云天师也跟着茹丞相一起走了吗?”
茹杏秋一愣,说道:“我不知道啊,我就没见到过仁云天师。”
“你去找你爷爷说甘洛的事情时,仁云天师也不在吗?”
“不在……只有我爷爷,还有泉姐姐在。”
镜水月叹息一声,说道:“仁云天师,恐怕要在邪路上越走越远了……”
风骁骑也默然无语。
庙宇外风声阵阵,像是鬼哭狼嚎一般,圆月猛地一跳,说道:“是不是有鬼啊……我……我最怕鬼了……”
茹杏秋笑道:“不过是风声罢了,哪里来的鬼怪?圆月,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
圆月土灰着脸,说道:“人都有所怕,你怕蛇,我怕鬼,谁也别笑话谁。”
风骁骑忽然感受到体内经脉有一种异样的气息在游动,一定是有人往这边来了。
“有人过来了!”风骁骑说道。
“啊?真是鬼吗?”圆月赶紧走到风骁骑旁边,紧紧挨着风骁骑,比镜水月都更加靠近风骁骑。
风骁骑说道:“此时再灭篝火,已经来不及了,索性我们就在这里等这人的出现吧,依我的感知,来者好像不只有一个,像是三四个人的样子。”
众人索性继续围着篝火取暖吃肉。
不一会儿,只听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破空之声,有一个人影闯了进来,风骁骑等人一看,却见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
他盯着风骁骑等人,喘着粗气说道:“你们……你们是谁?”
圆月在一旁问道:“你是谁?是人是鬼?”
“呵呵,我现在是人,只怕待会就成鬼了……咳咳……”年轻人吐出一口鲜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