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骁骑奇道:“难道,现在不二城的城主是个女人?”
“这倒不是,听说现在不二城的城主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一对夫妻,具体原因,我不清楚,我记得从书上看来的信息是说,这一届的不二城,是有往中原扩张的野心的。”
“厉害了,镜妹,你是从什么书上看到的啊?”
镜水月想了想,说道:“当时我还被叶千行魂魄附体,好像在冥冥之中,有人指引我去翻查一些书籍,这本书籍,应该就是写于十八年前,遮天岭大战之前吧,好像是魔教里的内部记录,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望天楼’……”
风骁骑点了点头,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他本想带着镜妹离开这里,可现在,又对不二城产生了好奇心。
再者说,风骁骑之所以不想离开茶楼,是因为他不想把祸水引导单梅秋和莫怀远这些镜水月的家里人身上,既然不二城想斩尽杀绝,那就干脆在这里和他们彻底摊牌!
如果打不过不二城,大不了带着镜水月奔逃,当然,前提是尽量不要暴露出镜水月和自己的身份。
他轻轻抓着镜水月的手,把自己的这些想法慢慢写在镜水月的手心上。
镜水月不得不佩服风骁骑考虑周到,于是,就往旁边的桌位上坐下去,从怀里掏出一些银子,扔到了说书人面前的铜盆里,笑道:“先生,你说书,我爱听,如同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一般。”
说书人一愣,随即明白了,说道:“姑娘这是想要在这里等不二城的人过来?”
风骁骑也坐下来了,说道:“他们要来,便来好了!”
态度从容,波澜不惊。
说书人笑道:“不错,不错,江湖后生看来并不全是贪生怕死之辈,呵呵,今年的江湖点将大会,会很有意思,有意思!”
其他人也纷纷掏出银两铜钱,扔到了说书人面前的铜盘里,喊道:“快讲下去吧,最好能在不二城的人赶到之前,就说完淮洲府五虎大战!”
说书人淡然的喝了一杯茶水,冲一旁的店小二使了一个颜色,店小二赶忙给他斟上了茶。
“告诉你们老板,茶楼一切破损,算在我的账上。”说书人似乎胆气豪气也涌了上来。
店小二嘿嘿一笑,说道:“我们老板刚才对我都过招呼了,只要您在这里说书,就是茶楼的财神,哪有让财神帮忙付账的?您放心,就是今天茶楼烧了毁了,大不了重新盖一座,只要先生您好好保重,还能够在这里说书,今年京陵城的江湖点将大会,我们这里的生意,可全靠您一张嘴照顾啦。”
风骁骑暗赞道:到底是生意人,这座茶楼的主人真会做生意,都已经开始为中秋时节的京陵城江湖点将大会布局算计了,果然,无商不奸,商人的眼光,不只是眼前的蝇营狗苟,还会随着生意人的胸怀,放的很远很远。
说书人微微一笑,抬手从铜盆里拿出一锭银子,扔给了店小二,算是店小二的小费,店小二连忙感恩戴谢,一步一倒退,一步一叩首,离开了台上,他不能挡着说书人这个角儿的表演。
风骁骑特意留心了一下,发现这个说书人会一点武功,但丝毫感觉不出他有多高的武功,不得不佩服这个说书人的胆识,虽然没什么武功,但却能够讲出江湖上惊心动魄的故事。
其实,是风骁骑不了解江湖的行规,向说书人这样的角色,类似于朝廷里的史官,没有他们,很多故事都不会流传下来,更不会增光添彩,所以,江湖上早已经形成了规矩,对说书人这样的角儿,不会有人对他们不利,但也不会收买他们,因为他一旦能够被收买,就不再是说书人了,那个时候,一旦他得罪了人,谁也保不了他。
几百年下来,说书人这一行业已经发展的极为成熟,两百多年前的群英荟萃,江湖能人异士辈出,其间无数的传奇故事,都是有赖于说书人的口口相传,才能变成江湖如今人所共知的故事,比如,木神,楚随云,慕云祖师,以及魔教的创立,茹家军的创立,一切故事,都在几代十几代说书人的口里。
此时,茶楼再度恢复了安静。
说书人继续讲述起五虎闹淮州的故事。
“前面说到,茹家军在茹功斋的带领下,打败了照云道人手下的‘暗夜军’,其实,赢的相当凶险,要不是茹家军的阵营里,有专门用毒的高手,再加上仁云天师这样级别的高手,恐怕照云道人能够战胜茹家军。说到底,哎,还是照云道人组建的‘暗夜军’时间过于仓促,再加上他的遍布全国各州府的深空传人,一个也没有到场帮忙,多少还是太过于大意了。”
说书人言语之间,竟然对照云道人的失败颇感到惋惜。
台下有人问道:“说书的,你这可是大逆之言,不怕朝廷抓了你去啊?”
说书人冷笑一声,说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既然赌的是输赢,付出的是生命代价,还在乎别人在旁边,无关痛痒的说两句?这句惋惜,我都敢在茹功斋的面前说出来,我不信他会拿我怎么样,哼哼。”
有人在一旁不耐烦说道:“别总是打岔了,瞧你这破胆子,自己胆小就罢了,还要让说书先生也跟着害怕,他要是不敢说下去,我打赏的钱,你还给我啊?”
一时间,鸦雀无声。
说书人冷笑几声,说道:“茹家军北方兵团早就强横多时,这一次一路马踏中原,更是滋生了不少骄纵,遇到照云道人用高明手段临时调教出来的‘暗夜军’,竟然差点输了,赢也是惨胜,嘿嘿,我要是朝廷,不但不会奖励打赏茹功斋,反而要下旨责问他,骂他!”
风骁骑心中暗想:这个说书人,到底是胆子大,才能说别人所不敢说,于是他问道:“好胆识!那么,后来照云道人是去了淮洲府了吗?”
说书人却不领风骁骑的夸赞之情,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说书,从来不需要别人引导我,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别问,你要是想问,你自己上来说去……”
风骁骑一愣,只好苦笑一声,闭口不言。
镜水月轻轻握了风骁骑的手一下,隔着垂帘面纱,风骁骑都能够感受到镜水月温柔一笑,心里也就踏实安静了很多。
说书人这就算是把规矩立了起来,没人再出来插科打诨,或者肆意询问,只要乖乖的做个听众,打赏喝彩便可。
说书人继续往下说道:“就在茹功斋带着茹家军日夜围攻庆安城的时候,淮洲府这一边,也有一场角逐,只不过,这都是暗地里发生的,主角双方,一方,就是曾经光顾过咱们潞州江湖武斗会上的,当今江湖第一大帮派——枯禅阁,领头的,还是那位花中楼副阁主,他这次可是带了不少绝顶高手,尤其是他帐下的‘智狼’,足智多谋,而另一个马前卒,则是付明秀,此人,也在我们潞州江湖武斗会上出现过。想必你们对他的‘鬼哭刀’还有印象。”
说到潞州江湖武斗会,就发生在去年,一向崇尚武力修为的潞州城老百姓和众多江湖人士,怎么可能忘记。
当然,这些人也不会忘记,去年在武斗会上,挫败了付明秀的那个年轻人,以及他的那把断刀,可怕,但是正义!
只不过,这一年,风骁骑经历了太多事情,样貌早已变得更加成熟,甚至有了几分沧桑之感,所以,这里的老百姓竟然没人能够认出这个少年,就是去年名震武斗会上的断刀少年风骁骑。
风骁骑还怕别人认出来,故意把脸弄脏了一些,此时此刻,他端起桌上的茶水,掩盖一下自己的脸庞。
可台下和楼上的众人,正听的入神,不会对风骁骑多加关注。
镜水月这次也学乖了,轻轻用手拉着自己的面纱下摆,就怕再来一阵风,吹起她的面纱,引来诸多麻烦。
说书人继续说道:“枯禅阁的对手,这次也绝不简单,是一个刚刚名起江湖的门派,名字叫做‘天谴者’!”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老夫听过见过无数门派,看他们兴盛高楼起,衰败又如高楼塌,呵呵,但这个‘天谴者’,绝对能够闯出一番巨大的成就。”
“‘天谴者’的首脑,目前可知,大概有三个人,而且好像年纪都很轻,据说,他们的头儿,是一个年轻人,但没人见过他的样子。虽然没有见过他的样子,可是……我们却能大概猜出他是谁?”
他故意卖弄关子,可台下的人只顾着唏嘘,互相对望,窃窃私语,没有人敢发问,一是怕坏了这个说书老者的规矩,另一个,则是怕他趁机又要钱两,这家伙,听一个故事,花费的可是几个,甚至十几个故事的钱啊,台下众人小算盘打在心里,自然也就不再发问了。
可说书人正在等人发问,他等来等去,却见无人接他的话茬,心中不满,竟然又要拿出旱烟袋,准备继续抽起来。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响起:“你继续说便是,银子我有的是。”
一块小金锭,从人群中飞了出来,众人连忙看向这个人,只见他胖胖的,浑身都是肥肉,看上去就是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人。
店小二认出他是谁,忙高声喊道:“我们的徐老爷打赏小金锭一枚,价值五百两银子!”
人群中发出惊呼,到底这是一个土豪啊,打赏银两,就像漱漱口那么简单。
这个徐老爷胖胖的脸蛋,看上去反而有些年轻,只是面容好像不怎么健康,发着虚白色。风骁骑定睛一看,就看出此人有内伤在身,而且,伤的还不轻,也不知他是怎么坚持着来到这里听说书人讲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