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里被称为玉娘的人,却依旧不吭声,但风骁骑能够用盈缺脉感应出来,这个女子心情正在起伏,喘气也无意识加快了不少。
显然,这个女子的内心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风骁骑用盈缺脉往书斋里试探了一下,只觉得盈缺脉如泥牛入海,什么也察觉不到。
风骁骑心中大惊!
他以前用盈缺脉失灵过,但那可是面对叶千行这样级别的高手才会如此,此外,探查木神和荒帝,以及照云道人,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些人的盈缺之气,俨然天成,仿佛万物化为无形。
而现在就在这间奇怪的书斋里,赫然就有一个这种等量级的人物。
风骁骑心中着实吃惊不小!
却听屋子里那个人问了一句:“你既然不进来,又何苦来这里呢?”
这个声音听上去,很有些沧桑。
轿子里的玉娘终于说话了,声音有些颤抖,但能听得出来她语音天生的温柔。
“看来我不应该来……”
屋子里的声音沉默了。
玉娘的声音变成了愁苦的自我调侃,“我确实不应该来,呵呵,可是,看到你召唤我的信,我还是来了……”
屋子里的声音也激动了起来,“玉娘,我……”
“我知道,你很矛盾,你有你的大事业去做,不能顾及儿女私情,况且,我们之间,也是不可能的……”
只听屋子里的声音冷冷一笑,说道:“谁说不可能,在我的面前,没有什么不可能,谁敢说不可能?哼哼,他们是活腻了。”
“慢,玉郎,难道你忘了答应过我,你不能伤害他们?”
“哼,他们是你的亲人,那我就不是了吗?为了你,我已经给了他们太多东西了,其实,就算把天下给了他们,又如何?我想要的,只是一个你罢了。”
轿子里玉娘的声音变得更温柔了,还带着几分哽咽,“玉郎,你做出的牺牲,我都明白的,也都……记着的。”
屋子里的声音忽然悠悠一声长叹,说道:“我自问纵横天下,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可遇到你之后,我才明白,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以为我不会和历史上那些大英雄一样,绊倒在女人的脚下,可我英明一世,还是……”
玉娘掀起了轿帘,一双红色的绣鞋款款从轿中走了出来。
此时已经快接近中秋节,晚上已经没有了多少的暑气,多少有些清凉了。
风骁骑在暗处看到这个女子,只见她一双秀目,如同秋水含情,单论容貌,她不如镜水月那般清纯,也不如楚萧彤那般婉约,但若是说到雍容华贵,那可当真是世上少见了。
风骁骑也见过不少大家闺秀,之前给他留下如此印象的,只有是宜州的时候,茹杏秋迫于家族势力,不得不要下嫁给宜州三家,那时茹杏秋的装扮,和眼前这名女子倒是有几分类似。
但风骁骑毕竟缺乏识别女人的阅历,他脑子里只是淡淡了起了这么一个念头,不做深想,他更好奇的是,屋子里这个玉郎到底是谁。
这个玉郎,可是深处皇宫之中,而且,这处书斋能够在皇宫之中存留,书斋的主人绝不是一般人物。
玉娘走下了轿子。
屋里的灯烛轻轻闪了一下。
一抹笑意浮现在了玉娘的脸上。
有一种女人,对男人心思的把控堪称信手拈来,完全能够把男人操控于手掌心中。
很明显,玉娘就是这样一个女子。
也怪不得里面那个神秘的大人物,傲气纵横,却也不得不折服在玉娘的裙下。
玉娘站了一会,撒娇道:“你真的……不想见我?”
屋里那个声音反问道:“不想见你的话,我就不会派人去接你了……”
玉娘轻咬朱唇,说道:“其实,你可以自己去找我的……你本事那么大,来去岂不自如?”
这是一句恰到好处的恭维。
任何明白男人心思的女人,都会时时刻刻记得,保护以及恭维男人自尊心的重要性所在。
屋子里那人冷笑一声,说道:“不错,整个茹家府邸对我来说,和平地没有什么区别,就算茹功斋在茹家府,他也根本奈何不了我半分。”
风骁骑心中一震,茹家府!
这个女人的模样和茹杏秋有几分相似,难道,她和茹杏秋有什么亲缘关系?
风骁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女子,只见她眉目虽然还有些清秀,可是眼角已经有了皱纹,一双眼睛,早已没有了年青女子所特有的纯情,更多的是一种风韵。
然而,这个女人最诱人的地方,恰好在于她这份独一无二的风韵。
从她的下巴和脸型能够看出,茹杏秋真是随了她的模样,风骁骑已经开始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茹杏秋的娘亲。
但茹杏秋的娘亲,可是嫁给了茹兴贵啊。
茹兴贵如今在江淮二州带领茹家军精锐北方兵团血战,可他在京陵城的家里,却出现这么一档子事……
风骁骑只觉得头脑一阵迷糊,在感情方面,他和镜水月从青梅竹马一直到始终如一,虽然期间有楚萧彤对他动了情思,但风骁骑自觉已经处理的很好了,不会有什么感情上痛苦的纠葛烦恼。
然而,如果玉娘真的是茹杏秋的娘亲,那么,茹兴贵岂不是被戴了绿帽子?
风骁骑心中不禁暗叹:茹杏秋这么一个好姑娘,怎么偏偏遇上如此不靠谱的爹娘,还遇上更加不靠谱的邓良人……这难道真的是命吗?
玉娘这时候笑道:“行行行,我当然知道你的厉害,你要不是这么厉害……我……我也不可能看中你。”
那个声音冷哼一声,说道:“可我说过好多次,让你离开茹家,你偏偏就是不肯,为什么?”
玉娘忽然眼眶一红,说道:“玉郎,玉娘我只是一介草民,这辈子稀里糊涂的就跟了茹兴贵,你说我是瞎了眼也好,你说我是贪慕荣华也好,但你永远无法体会,一个弱女子在江湖上行走的困难……”
风骁骑心里算是彻底服气了,这个玉娘果然是嫁给了茹兴贵,那么,她正是茹杏秋的母亲没错了。
风骁骑恨不得现在就跳出来,告诉玉娘:“你女儿失踪了啊,现在生死未卜,你怎么不关心一下呢?”
但他早已练出了沉得住气的性格。
屋子里的声音沉默了。
玉娘继续哭诉起来:“我对你说过无数次的,我并不爱茹兴贵,可他毕竟救过我,没有他,我早就死了,怎么可能会遇到你……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是开心的,幸福的……”
屋子里的声音冷哼一声,说道:“我还不顺着你吗?要不是茹兴贵曾经救过你,茹家现在都已经不会存在了,呵呵。”
玉娘一擦眼泪,说道:“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情,我也不懂,我也不管……你的心,我知道,我也心领了,但我的心,你也知道的……”
风骁骑心中不得不赞服这个女人的智慧了,她越是不在乎茹兴贵和茹家的安危,一切都让这个神秘玉郎去处置,茹兴贵和茹家反而越是安全。
相反,如果这个女人处处都要保着茹家,就一定会激发这个什么男子的嫉妒心。
一个人一旦嫉妒心爆发,爱的越深,反而会造成越大的伤害,越严重的后果。
这个玉娘很明显能够轻松自如的驾驭男人的嫉妒心。
果然,屋子里的那个声音响起,“你,进来吧……外面凉了。”
玉娘嘴角抹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她慢慢的走向屋子里,步伐很慢,弱不禁风的样子。
女人,就算对一个男人再有真诚深挚的爱,也会带着一点点狡黠,尤其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更加如是。
屋子里很快传出了两人轻声拥抱,甜言蜜语的声音。
尽管风骁骑很想搞清楚,屋子里的这个什么男人到底是谁,他竟然能够口出狂言,轻易摆平茹家的势力,难道他是皇帝不成?
但风骁骑又不愿意蹲墙角,去听玉郎和玉娘肉麻的话语,于是只好转身,继续往皇宫深处前行了。
他展开深空之力的身法,在皇宫里转来转去,竟然有些迷路,这个皇宫实在是太大了,各处暗哨也很多,巍峨的宫殿一座接连一座,如同是连绵青山,规模空前浩大,看上去气势森然。
这正是帝王之气,帝王之范吧。
风骁骑最后反而是找到了一处御花园,这座花园,假山溪水,亭榭楼阁,宛如不在人间,而是身在天堂一般。
尽管此时已是深夜,但御花园里花灯高悬,隐约能够听到有宴饮奏乐之声,看来是有人在举办宴会。
风骁骑不加犹豫,立即轻身赶了过去。
只见御花园的中央地带,灯火通明,一个龙袍穿扮模样的年轻人,正坐在当中间的位置。
两边是四排作为,坐着一班大臣,这些人都已经喝酒喝得脸色通红。
位于众大臣首位位置的,是一个头发白了一半的老者,只见他站起身来,举杯道:“陛下,如今江淮二州平叛即将结束,茹家军取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茹丞相甚至亲自领军,此次大功告成,文某人愿意领衔上书,请给茹丞相三公爵位。”
风骁骑听这人自称文某人,立马领悟到,此人就是文梧言,当朝两大宰相之一,其一是茹功斋,另一个就是这个文梧言了。
他记得以前仁云天师曾经对众弟子说过,京陵城举办江湖点将大会的事情,就是文梧言极力劝言皇帝举办的。
而且,文梧言和仁云天师的关系也十分要好,只是不知道,文梧言可曾知道仁云天师现在的现状。
文梧言大概六十多岁的年纪,他头上的头发黑白是分明的,而不是黑发白发夹杂在一起。
风骁骑凭借直觉,认定文梧言一定是修炼了一门奇特的功夫神通,才可能会有如此奇异的头发颜色,但到底是什么功力,武功又到底如何,风骁骑暂时不能判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