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梧言沉重的语气说道:“陛下,魔教教主叶千行之徒,武功神通高超,恐怕放眼整个江湖,能是他对手的,实在罕有啊。”
“怎么,文丞相,你是觉得我们堂堂朝廷,没有栋梁之才可以抗衡这个叶千行吗?”
文梧言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说道:“朝廷能人众多,以多取胜倒也未尝不可,但最好的办法,还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年轻皇帝面露喜色,说道:“文丞相,你设计的这一出江湖点将大会的大戏,看来目的很深很多啊,当初为何不和朕仔细谈谈?”
文梧言额头上冒出冷汗,或许是半夜的凉风吹醒了酒意,他说道:“陛下,一年多前,老臣我布置江湖点将大会的时候,魔教叶千行还没有复生,所以,很多事情无法预料啊。”
年轻皇帝点了点头,说道:“文丞相说的也是,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风骁骑心中暗想:文梧言和仁云天师关系密切,他怎么会不知道‘附魂大法’与‘离魂咒’的事情,仁云天师能够及时赶来,想占据魂魄,文梧言又怎会不知道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点?
看来,文梧言对这个年轻皇帝,欺瞒了不少事情。
这时,只见一个胖胖肥肥的大臣站了出来,他一身浓郁的酒气,头上肩膀上还有水渍水珠,刚刚从醒酒的亭榭被架过来。
他大声说道:“陛下,陛下!陛下啊……”
年轻皇帝一看是他,皱眉道:“魏大人,你有什么话,快说。”
魏大人打了一个酒嗝,面露不屑之色,说道:“陛下,你别听……别听文丞相说的那些屁话……”
众大臣面色一变,文梧言面色阴郁起来。
唯独年轻皇帝大笑道:“文丞相哪些屁话,朕不能听啊?”
“陛下,魔教当年,在先皇时代,已经有了可以裂土为国的能力了,若不是他们的教主叶千行追求的是永生,而不是皇位,恐怕先皇……”
众大臣更是心中一寒,这种犯大忌讳的事情,谁都不敢提,偏偏这个“魏大傻”张嘴就说,真是不怕死。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仅仅是一个御史官职的魏大傻,却屡屡得到皇帝的青睐于重用。
而魏大傻最公开的两个论辩对象,就是左右丞相——文梧言和茹功斋,他和这两个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谁都不对付,同时对他们两人开炮,各种奏章,各种弹劾,偏偏还能活的好好的,让众人佩服不已,众人也把他当成一个笑话看。
这不,魏大傻又跳出来了。
“陛下……听我魏大傻一句话,现在取消举办这个江湖点将大会,还来得及。”
文梧言面色漆黑,如同这深邃的黑夜。
年轻皇帝却大笑道:“为什么取消啊,魏大傻,你说给朕听听。”
魏大傻睁开朦胧的醉眼,看了看文梧言,又看了看年轻皇帝,说道:“很明显,陛下,这里面,有阴谋啊……”
众大臣一个字也不敢说,甚至大气也不敢喘。
魏大傻这是彻底要和文梧言对着干啊。
就看皇帝是怎么处置了。
“大胆!”年轻皇帝一摔酒杯,酒杯粉碎,他满腔怒意。
但风骁骑看得出,这只是年轻皇帝假装生气,表面维护一下文梧言的面子罢了。
“魏大傻,你可有证据?你要是没有证据,你这就是诽谤大臣,朕可要给你治罪!”
魏大傻一拍胸脯,大声说道:“证据,我没有,命,我倒是有一条,陛下要拿就拿去好了。”
众大臣本来很紧张的心情,随着魏大傻耍酒疯似的戏言,忍不住想笑,但又不敢笑。
风骁骑在暗处也不禁愣住了,他见过太多各色各样的人,像令狐文光那种赌鬼与无赖,他也见识过,可他今天算是开了眼,没想到魏大傻如此理直气壮的耍无赖。
年轻皇帝哭笑不得,问道:“你没有证据?”
魏大傻点点头,伸手指着文梧言,说道:“我没有直接证据,但我能够推断出来,这里面必定有阴谋……”
文梧言忽然站起身来,说道:“陛下,请陛下给老臣一个罪名,直接让我入狱吧,我在狱中,不与江湖点将大会做任何接触,看看这届大会,到底有什么谋反的阴谋,哼哼。”
年轻皇帝嘻嘻一笑,说道:“文丞相,你何必和魏大傻一般见识呢,茹丞相现在出征在外,没有你坐镇京陵城,朕可怎么办?不要说气话。”
文梧言强行辩解道:“可是……陛下,老臣的名声……”
年轻皇帝正色道:“你放心,文丞相,魏大傻得罪你的地方,我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的。”
魏大傻在一旁大声喊着:“交代就交代,我的交代就是,额,额,没什么交代……文梧言,我对你没什么可交代的。”
年轻皇帝一边安抚文梧言,一边却充满兴趣的问魏大傻,说道:“魏大傻,人家都说你是真傻,那你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魏大傻几乎都要站不住了,旁边赶紧走过来两个太监,把魏大傻扶着,帮他站稳。
风骁骑凭借盈缺脉感知,这个魏大傻什么武功也不会。
这就让风骁骑好奇了,以文梧言的能力,派人暗杀这个魏大傻,可以说一点难度也没有,为什么文梧言不这么做,反而一直承受魏大傻的质疑呢?
他虽然见识广博,但是对于官僚们之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还是不太了解。
文梧言不去动这个魏大傻,自然有他的原因,只不过这个原因,以风骁骑的政治见识和阅历,还是猜测不出来的。
风骁骑心中不禁苦笑:如果镜妹在我的身边,或许她能够分析出一二来。
只见魏大傻未语泪先流,说道:“陛下,陛下啊陛下,人们都说我是真傻,我却笑他人看不穿。自古君王天下事,最需要的就是能说知己话的人啊,可绝大多数官僚,只会各种拍马屁,借着陛下您的名义,四处欺压平民百姓,呵呵,然后中饱私囊……”
很多大臣把头深深的低下去,就怕成为这个魏大傻的靶子。
可魏大傻还是找到了靶子,他使劲甩开扶着他的两个太监,指着礼部尚书裴大人说道:“陛下,你可知江淮二州是为什么造出如此多的变民吗?”
年轻皇帝皱眉道:“今天江淮两州遭遇巨大的水患,人们吃不上饭了。”
魏大傻忽然扇了扇鼻子,怒道:“放屁啊,放屁。”
年轻皇帝面色微微一变,他又喝了一口酒。
礼部尚书裴大人此时低着头,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然成了魏大傻的靶子。
“什么水患?我看啊,就是有人去挖掘开大堤,任由江水泛滥,冲垮黎民百姓的良田啊……”
风骁骑心中大惊,难道这个魏大傻说的才是真相,可这些人祸,背后又有什么目的呢?
年轻皇帝一脸阴沉,问道:“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做?”
“哈哈,陛下啊,所以说,您还年轻啊,不是那些老官油子们的对手,为什么冲垮民田,就是为了一个‘利’字啊,那些挖掘大堤,冲垮民田的,都是陛下的肱股之臣啊。”
“比如,这位裴大人,礼部尚书,老家就是江州的,裴大人,你说说看,你家有多少公顷田亩?”
裴大人抬头看向魏大傻,一愣,说道:“魏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哈哈,你喝醉了,还是我喝醉了,那我来说吧。”
魏大傻转向年轻皇帝,说道:“陛下啊陛下,这个裴大人,天天给你讲礼义廉耻,可他自己才是最没有礼义廉耻之人啊,他在江州有一百万亩良田!”
裴大人气急败坏,指着魏大傻说道:“魏大人,你血口喷人啊,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这样来害我?”
另外有一个大臣,正是礼部侍郎王大人,站了出来,对年轻皇帝禀报道:“陛下,魏大人他的确血口喷人,以现在的地价来看,裴大人如果真有一百万亩良田,但是收购这些良田的银子,就足够抵得上几个国库的存银了,天底下最富有的几大商人,联手起来,或许可以做到,试问裴大人哪里来的钱,去购置这么多的良田?”
魏大傻指着王大人,笑道:“陛下,你看,你看,这个人就是假傻,哈哈,谁说裴大人的一百万亩良田是买来的?都是冲来的啊。”
年轻皇帝一皱眉,问道:“冲来的?此话怎讲?”
底下一般大臣纷纷窃窃私语。
年轻皇帝忽然大怒道:“都给我闭嘴,让魏大傻说话!”
众大臣立即跪倒在地,文梧言也跪了下去,裴大人和王大人更是已经伏倒在地。
裴大人额头上直冒冷汗。
“魏大傻,你继续说,怎么冲来的。”
魏大傻傲然站立在群臣之中,说道:“就是像今年这样的水患呗,派心腹偷偷挖开大堤,把老白线的田亩全部冲垮,老百姓没吃的了,怎么办?这时候,裴大人的其他心腹就会出场,用粮食换取老百姓手里的地。”
“老百姓为了活命,只能忍痛把地卖给这些奸商和佞臣们,而且,价格低到离谱,有时候,一亩良田,竟然用一碗米饭就能换走。”
众大臣大气也不敢喘,裴大人一直在为自己哭嚎:“陛下,微臣冤枉啊,冤枉!还请陛下明察!”
年轻皇帝不说话,只是看着魏大傻。
“今年的水灾,也是这么炮制出来的,只不过啊,老天爷看不下去他们这种弄虚作假,干脆来了几场罕见的瓢泼大雨,这一下子,挖开堤坝可不得了了,造成了江淮两种二十四府两百零八县,没有一处不遭灾的,陛下您想想看,老百姓活不下去了,还不是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