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骁骑还在犹疑之间,发现镜水月和乐名药两个人从客栈二楼走了下来,这两人一个貌美如花,一个英丽逼人,一下子攫取了全场人的目光。
见到镜水月平安无事,风骁骑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气,然而,门外那几股强大的气息,已经翩然而至,风骁骑隐蔽在某个角落,静静的看着当前的局势。
只见几个身穿蓑衣,戴着斗笠之人走入了客栈。
无人理会他们,客栈中的人们现在不是在看镜水月与乐名药,就是在听着小曲儿,谁会去理会新进客栈的江湖人。
但莫轻尘却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门口进来的这几个蓑衣人,他的目光透出冰冷的隐忧。
那几个蓑衣人也是刻意保持低调,他们走进客栈之后,直接找了偏僻处的一个角落,坐下来要了两壶酒,两斤牛肉和几个小菜,一边吃着,一边四处瞅寻着周围。
风骁骑只觉得心里突突直跳,一种莫名的感觉困扰着他,这几个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风骁骑心中暗暗惊奇。
江湖里藏龙卧虎,高人无数,几个蓑衣人就能让风骁骑感到心神不宁吗?绝非如此!
这时,客栈门口又走进一个人,只见这个人一身普通的道袍,年纪六十开外,他的双眼十分奇特,黑色眼瞳至少占据了五分之四的眼睛,看上去十分可怕。
这是一双空洞的眼睛,你盯着他看,就好像是盯着深渊。
这个道人走到另外一处偏僻角落坐了下来,客栈的店小二笑嘻嘻上前问他喝什么吃什么,他竟然只要了一杯开水。
店小二早先得到客栈老板的训示,如今进入京陵城的高手众多,哪个看上去不起眼的人物,可能就是一个厉害的角色,而且,有些江湖人毛病特别多,越是有着怪癖的人,越是不能轻视,否则会给客栈惹来滔天之祸。
店小二本来狗眼看人低,可有了客栈老板的训示,对这个道人倒也不敢埋怨什么,老老实实的给道人端了一杯水过来。
风骁骑注意到,道人的眼神,若有若无的往风骁骑这边看了一下。
风骁骑心头猛地一震,仿佛体内的经脉和深空之力,被这个道人看了一个通透。
风骁骑甚至觉得额头上有冷汗在流。
他试着运了运气息,发现经脉里空空如也,什么内力也没有了,他心中暗叫不好,猛然想起自己和虚空之界的“天机老人”木兰舟立下的誓约。
风骁骑获得了三倍于之前的内力,然而,代价就是这份内力随时都可能会消失于无形。
没想到,竟然是在这个时候,内力彻底消失。幸好风骁骑藏在客栈人群之中,倒也不会被镜水月等人发现。
风骁骑不禁暗暗后悔:早知道我现在内力都没有了,就绝不会回到客栈中来,要是这个时候枯禅阁的高手过来对镜妹产生威胁,我也是束手无策,一旦我被认出来,恐怕会给镜妹带来更大的祸端。
想到这里,风骁骑更加低下了头,他尽力集中精神,试图再度进入虚空之界,去和那位“天机老人”木兰舟谈一谈。
然而,心里越是着急,反而越是没办法进入虚空之界。
风骁骑心里彻底慌了,难道又重新回到了一年多前,在天云观时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局面?
真是苦啊!
风骁骑这边在绞尽脑汁试图进入虚空之界,而在客栈大堂内,又一曲小曲儿唱了起来,这一段小曲儿,说的是历次江湖点将大会的一些琐事,传闻,以及那些高手留下的风范。
这些小曲儿都是现编出来的,纯粹是戏班子为了赚钱而细心收集张罗的,还真别提,这种宣传的效果,远胜过朝廷的文榜公示,很是迎合市井人烟。
小曲儿唱到精彩之处,人们好像跟着曲中的人物,重新回到了一百多年前,两百多年前,再度见证那段风云岁月。
好一曲曲终人散黄花雨瘦。
好一段酒后泼茶消遣时分。
众人听的神往,有人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围绕着江湖点将大会,产生了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镜水月之前在望世楼看过很多江湖点将大会的书,书中的内容,此刻却被搬上了戏台,这让她出乎意料。
然而,听着听着,她却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尤其是听到当年楚随云的爱情故事,她觉得好生心疼。
可是一旁的乐名药却冷笑道:“如果楚随云现在就在这里,看到别人这么歌颂她的爱情故事,不知道会不会苦笑。”
镜水月抹了抹眼泪,说道:“随云前辈也真是命苦,慕云祖师和乐乐瑶,让她好生烦恼。”
谁知乐名药却嗤笑一声,说道:“楚随云这是自找苦吃罢了,慕云祖师明明不爱她,她还自以为是。这就像世间大多数女子,她们幻想着那些优秀的男子,能够为自己做出惊天动地的牺牲,却不知,那些优秀的男子,多数都靠不住。”
“靠不住?”镜水月疑惑道。
“这不明摆着的嘛,慕云祖师的野心很大,他也参与了木神的《宝庭天禄》,却没有在去年跟着出来进行魂魄托生,那他的目的何在呢?”
乐名药的话很小声,可不知怎么的,还是被风骁骑听到了。
风骁骑意识到,自己只是内力没了而已,但一些神通却还是在的,比如乐名药这番轻声细语,没有十足的内力和奇特的神通,是万万不可能听到的,然而风骁骑却听到了,他也有些犯糊涂,我现在内力空荡荡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风骁骑试了好一会儿,就是无法进入虚空之界,索性,他干脆不仅如此虚空之界了,精心听乐名药与镜水月谈话。
尤其是乐名药还谈到了慕云祖师。
镜水月反驳说:“慕云祖师可能不想再这么活下去了吧?在《宝庭天禄》和梦境之中活着,多么孤独漫长的岁月。”
乐名药笑道:“可是《宝庭天禄》里明明有很多人在啊,更是有楚随云在,为什么慕云祖师不在梦境里去寻找楚随云?”
这一反问,把镜水月问住了。
在一旁偷偷听着的风骁骑,也不禁愣住了,是啊,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层:为什么慕云祖师没有在梦境里去寻找楚随云,要知道,乐乐瑶当时已死,并没有进入梦境中去,如果慕云祖师真的想和楚随云重续前缘,完全有这个可能的。
风骁骑听着想着,却越想越糊涂。
就在这时,那个道人古怪的黑瞳又瞅了风骁骑一眼,风骁骑心中猛地一震,暗想:这个道人真是有些古怪!他到底是谁?
风骁骑试了一下,自己的内力依然空空如也,毫无踪迹。他的心中不禁万分着急。
只见小曲儿唱完后,那几个蓑衣人忽然站起一个人,走到台变,从怀里掏出银子,做出要打赏台上戏班角儿的样子。
台上的戏班角儿很是眼疾手快,都已经做出表态,要谢谢这位爷了,却听这个蓑衣人哑声道:“小哥儿,问你一件事情,如果你答得上来,这一两银子给你,我另外再给你打赏五百两银票!”
戏曲小哥儿眉开眼笑,问道:“这位爷,您想打听什么?打听消息不说别的,我们戏班的人最是擅长。我还能给您唱出来呢。”
那个蓑衣人哑声道:“唱出来就不必了,有屁就放,有话就痛快说,不要磨磨唧唧,我还赶时间。”
戏曲小哥儿问道:“这位爷,您说!”
蓑衣人大声问道:“我就想问……阎王殿在哪里?”
说罢,蓑衣人猛地抽出袖中剑,刺向这个戏曲小哥,戏曲小哥的身子忽然变得很轻很轻,飘了起来似的,从容躲过了这一剑,他一边还笑着说道:“这位爷,您说话就说话,用什么剑啊?”
蓑衣人冷笑一声,说道:“你去了阎王殿,才能告诉我阎王殿在哪里啊,所以,我这是在帮你。”
又是三剑刺出,台下众人惊呼起来,却也有人鼓起掌来。
毕竟,台下的普通老百姓不多,反倒是全国各地赶来的江湖人士居多,他们自然更喜欢看打啊杀啊这些热闹事。
这些江湖看客们的心态都是:不怕事大,不嫌事多,越是热闹越好,有血可流,那就更好看啦。
蓑衣人这三剑又刺空了,唱戏曲的小哥身法极度飘逸,显然轻功已经是巅峰水准。
蓑衣人却也不慌不忙,继续挥剑,又是七剑。
唱戏曲的小哥一边从容避过,一边笑道:“您想找阎王殿是吧?嘿嘿,我亲手送您去不就成了?”
说完这句话,他面色忽然一冷,伸出空手,抓向蓑衣人的手腕。
蓑衣人连忙收缩手腕,然而,他的手腕刚刚后撤一寸,就被唱戏曲的小哥抓住了。
风骁骑心中暗惊:这个唱戏曲的小哥,怎么如此厉害,预判了蓑衣人的手腕位置,料敌于先,很轻松的就抓住了蓑衣人的漏洞。
“下辈子,你还是别练剑了。”唱戏曲的小哥,脸上的油彩还没有抹掉,谁也看不清他的脸,却都能看清楚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充满杀气!
蓑衣人全身一僵。只听另外几个蓑衣人齐声喊道:“三弟(哥)!”
这个用剑的蓑衣人轰然倒下,没人看得出唱戏曲的小哥用的是什么手法,这个蓑衣人已然暴毙倒地了。
众人看的惊恐万分,有些胆小的看客赶忙找了更加安全的位置,才又继续看起热闹。
剩下那四个蓑衣人,不但没有逃脱,反而纵身上前,把这个唱戏曲的小哥团团包围在中间。
他们纷纷拔出剑来,指着这个唱戏曲的小哥,其中一人怒道:“纳命来吧!”
那个戏曲小哥丝毫也不慌张,只是在那里叹息,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惹着你们了。”
“你杀死了我的三哥!”一个矮个子蓑衣人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