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太子驾临
作者:
苏锦拉着栾生远远要到相府时,就见着相府门口,护卫层层,队伍齐整,而且大门口外正中央,极彰显太子身份的车撵停在那里,一眼望去,好像整个古朴的相府一瞬间都更加的蓬筚生辉了。
“太子已经到了,还出动了亲卫,我们小心点,走后门吧。”苏锦说道,又拉了拉栾生,栾生已经被一路的冷风灌醒,此时两目呆滞,似乎还沉浸在他的思绪中,好半响,回过神,点点头。
苏锦心知眼下也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二人很快掠向后门,不消半会儿便回到了芳华阁。
院子里分外安静,就连之前看到的忙碌打扫的丫鬟杂役也没了影儿。
八成是全部围到前院去瞻仰太子风彩了。
“栾生,你且先回你屋子吧。”苏锦将栾生往前一推,栾生走了几步,却又回头看着苏锦。
“方才没吃饱?”苏锦询问。
栾生摇摇头,眉目依然一派平和,“苏锦。”他说,眉间疑惑,“你为什么,不问我是谁,从哪里来?”
“为什么要问,你想说就说,不说,无所谓。”苏锦耸耸肩,作势向主屋内走去。
“我好像,失去了许多记忆。”栾生的声音突然有些哀凉,苏锦脚步顿住,回头,就见着栾生目光又一阵恍惚迷茫,而两只手,敲着自己的头,“方才,看到那个人,有些记忆……好痛……”栾生突然就痛苦的弯下腰,目光也变得沉抑起来。
苏锦心神一紧,不好,这是要发疯的症状,这可是相府,如今太子还在相府呢,苏锦当即上前,抬手。
栾生顿时倒在地上。
“小姐,这……”一旁,拿着物什的菊花和兰瑟走过来。
苏锦甩甩手,“没事,栾生最近伙食太差,血糖低。”
“血糖低?那是什么?”菊花询问一旁的兰瑟。
兰瑟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小姐总会有新词,这才又对着一旁走出来的几个丫鬟招手。
“行,你们把栾护卫扶回房吧。”苏锦又看一眼栾生,见其安然沉睡的样子,这才走回主屋。
第一次见面时,栾生就说过,她娘要他逃,她娘是谁?为什么逃?而且,看方才栾生的情绪,和魏家大爷有何关系?
靠,头疼。
苏锦不再想,也不是她不奇怪,不追问,而是,在她认为,她迟早会离开这里,所以,与她何干,她只是在她还在这里的时间里,尽量保护这个曾受了刺激而心智受损的男子。
心智受损远比寻常病痛更难治愈。
好歹他对她有恩呢。
院子里的动静很快静下来,显然是兰瑟和菊花她们将栾生扶了回去。
苏锦抚额,挠头,想得烦躁,抬手倒茶,指尖,却突然极轻微一顿,眉峰,也微微一沉,然后,继续倒茶,端茶,将茶凑进嘴边。
“唰。”几乎就在茶杯就要触碰到嘴边时,苏锦手腕突然翻转,身子往后一仰,茶杯里的水对着屋内椽梁上一泼,看似无色无害的水珠,却顿时如冰刃般射去。
与此同时,椽梁上正伸出一半的剑尖铿然一阻,顿时将水珠拔开,然后,一个蒙面黑衣人出现在苏锦面前,周身杀气缠绕,却又好像,透着点儿熟悉。
苏锦看着对方,“为何要杀我?”
那黑衣人不说话,只站一瞬,足尖起,长剑带着剑风凌迟而来。
苏锦飞快的后退,身子一斜,撩起一旁软榻上的布就扔了过去,黑衣人也反应灵敏,作势一闪,长剑将布划破,剑尖,仍然不死心的直抵向苏锦的眉心,无声无息中,杀意似乎又带着点悲怜。
苏锦心神一怔,她自来敏感,尤其是穿越之后,这人,很明显想杀她,又很明显,不想杀他,而且,也好像在故意隐露声息,不止不让她发现他是谁,也不让外面的人听到动静,一切,好像,都是在顾忌着她。
秀掌一宛,苏锦突然出乎对方意料之中的不仅不退,竟迎剑而上,动作如闪电,却更像电影里的慢镜头,生死交割,然而就快要碰到对方的剑时,苏锦另一只手掌风一扫,刹那错过之时,苏锦揭开那张黑色面巾,庄肃而略带愧疚的脸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行空?”苏锦诧异,捏了捏手上的面巾,眉峰一沉,“出了什么事?”
“苏锦小姐,我……”被揭掉面巾的行空头微垂,周身早不复方才的杀意,整个都透着一种落寞与萧肃。
“是你家主上出了事,他想杀我?”苏锦目光一沉,同时,一把利刃已经悄无声息的架上了行空的脖子,明明身量比行空矮上大半个头,可是,神色沉静,目光深寒有力,行空偏眸一瞬间,都被这一双眼震得灵魂激荡。
平日里散漫恣意的苏锦小姐,竟然有这样迫利的眼神。
“……不是。”良久,行空闭眼,一副视死如岿之态,“全是我一人主意,主上此时想必已经以为我离开了楚京。”
“不是百里墨夙?”苏锦眼睫一动,神色竟然有些释松,可是看向行空却更加狐疑了,“那是出了何事,你为什么要杀我?”要知道,一直以来,行空对她可都是好感度直线上升的,说天马想杀她她信,可若是一贯对她恭敬的行空要杀她,还是如此的方式,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行空显然不愿说,更不敢看苏锦的眼神,内疚中,却又坚定,“既然被苏锦小姐你制住,是生是死,行空,没有怨言。”
“没有怨言?”行空不说,苏锦也不逼迫,淡笑一声,倏然收起利刃,后退一步,“你没怨言,你那护内的主上可不见得没有怨言,你走吧。”苏锦转身朝内室而去,“不管为什么你会有今次之行为,不过,你可以放心,你所担心的,永远不会发生。”
行空闻言,身体一震,抬头,一脸诧异,“苏锦小姐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
苏锦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嗯一声,然后道,“快走,趁我没有改变主意前。”
“我相信苏锦小姐的,行空,告退。”行空拱着手,弯着要,后退几步,每一步都极为沉重,半响,自窗越出。
苏锦这才偏头,目光越过帘幕,看向横留着月色而无声无息的窗户,眸光,一瞬深远。
我苏锦,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我于百里墨崯会有任何除了利用与利益之外的,任何,情愫。
月色清寂,草虫低鸣,良久,苏锦看着一点一点黑透的天,蹙眉,前厅该是要用膳了吧,那她的呢。
“小姐,方才相爷派人传来消息,说是让你也去前厅一起用膳。”苏锦刚打开门便见菊花走过来。
苏锦抚着肚子,抿唇一笑,“相爷是不是也去请了我娘,我娘没去?”
“对,小姐,奴婢都没说,你竟然猜到了。”菊花一张颇为秀气的圆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
苏锦看着面前这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唇角笑意如春,“当然,太子驾临,总要有个占点身份的人充个场面,我再不受待见,那也是嫡出啊。”苏锦意味幽然的说过多,然后,一撩鬓发,对着兰瑟和菊花一招手,“走,一起。”
“小姐……”菊花低头头,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苏锦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小姐你要不要梳洗装扮一番?”菊花小声提醒,不过,话刚说远,却闻向身旁兰瑟一叹,菊花登时看过去,“兰瑟姐姐,怎么了?”
“你家小姐我天生丽质不用打扮。”苏锦却笑,然后,转身,步调随意,也全然没一点大家闺秀的规矩仪态。
夜色幽幽凉,相府却异样热闹,灯光璀亮,一应珍植好像也受到沐浴,随风而动,淡香扑鼻。
苏锦带着丫鬟走到前厅门口时,便见大厅内,一张极大的圆木桌子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太子主位,相爷在侧,其后便是兰姨娘,而苏婉今日一袭烟笼紫纱袍,头戴珠玉簪,分外端仪的坐在太子旁边,而其此紧温婉恬静的面上带着恰如其分的羞涩,既不会显得上不了台面,又能激起男子心间的保护欲。
真真儿是,我见犹怜,一朵心中藏毒的人间富贵花啊。
而再一旁下首,还有苏心紧挨着兰姨娘坐着,此时绞着手帕,也是一脸的矜持的笑。
呵……太子倒是够给相府面子的。
苏锦示意兰瑟和菊花留在外面,这才走近去,“父亲。”
“你……你怎么……”相爷抬眸间,看到苏锦,正想说什么,却见她如此仪态的,顿时面色一沉。
“哎哟,我说大小姐,太子面前,你怎么也不梳妆打扮一番。”一旁兰姨娘忙起身,开口,看似关心着急,实际心里都笑得乐开了花。
她就知道这个苏锦不仅不会抢了她家婉儿的风头,只会让太子更加觉得婉儿是如何重要,这人啊,都是要有对比的,有了苏锦这泥中尘一比,她家婉儿就是天上仙。
脸蛋好又如何,也经不住这衣不配,发微乱的折腾。
兰姨娘心里想什么,苏锦当然知道,也不在意,走上前,对着一旁空位就是大喇喇一坐,“怎么,父亲,可以开吃了吗?”苏锦可不客气。
相爷真是气得快要七窍生烟,可是有太子在首,只能忍着,笑容都像是挤出来的,“没看到太子吗,不给太子见礼?”
“我说了和太子老死不相往来的,所以,看到他,就当没看见。”苏锦不置可否,说话间还真是将头一偏。
楚凌风坐于上首,今日一袭淡黄锦袍,锦带玉冠,更袍得眉目生风,龙彰凤姿,看到苏锦这不敬的样子,也甚是不悦,可是不悦,却又好像生不起气来。
一旁苏婉见得苏锦这态度,自然是高兴的,可是高兴中,又不高兴,堂堂太子,岂能让苏锦这般应付,不过,她没有说话,只是由始至终,含着温婉的笑。
“苏锦,我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太子面前,岂容你无礼。”相爷声音微重。
苏锦看他一眼,“那你问太子,他愿意我看着他?”
厅里顿时一静。
相爷竟有一时哑然,这……
“好了,时间不早了,相爷,动筷吧。”太子微蹙眉宇,轻声开口,听不出是生气,还是不想和苏锦一般见识。
如此好的台阶,相爷自然下得顺畅,忙殷勤道,“是,太子请。”
一旁兰姨娘和苏婉对视一眼,却是有些不爽。
太子,就这样放过苏锦了。
苏锦勾着唇,才不管天上地上的,拿起筷子,直接开吃。
经过方才一番,她又饿了。
“苏锦,你饿死鬼投胎啊。”半响,苏心看着苏锦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
苏锦鄙视的看她一眼,继续舔了舔手指,“要你管。”话落,筷子一起,直接就插住了盘子里的一块肉,“得,你不要,我吃。”
“你……”苏心气恼,又看向相爷,“父亲……”
“我可是饿了好些天了,是今天太子在,我才敢吃肉。”苏锦将肉放进嘴里,囫囵说着。
“苏锦,你故意的。”这下,太子终于动怒了,筷子一放,“看来,是父皇罚你罚得太轻了。”
苏锦将肉吞下,“太子你什么意思?”
“七公主驾到。”太子正要沉声开口,却听院外一声通禀,紧接着,一个穿着粉红衫子,细眉大眼,一脸娇俏可人的女子带着几名丫鬟出现在众人眼前。
“皇兄,你来吃好吃的都不带上我。”女子声音甜美,分外可人,此时一见着大厅里的楚凌宇便跺脚撒娇着。
“丞等,见过七公主。”相爷顿时起身,见礼,与此同时,兰姨娘,苏婉,苏心皆起身,当然,除了苏锦。
“苏锦。”相爷小声低吼。
苏锦看一眼相爷,这才又看着正走至厅内的七公主,楚凌涵,却是冷笑一声,“手下败将,还敢来。”
“本公主总会赢过你。”没曾想,七公主倒不在意苏锦没见礼之事,抬手对着相爷等人一声不用多礼,便走了进来,看着太子,“皇兄,我也要在这里用膳。”
太子没答声,而是看向丞相。
丞相抚了抚额,却是吩咐一旁下人上碗筷。
七公主一屁股就坐在苏锦身旁,“我方才就听着你怼我皇兄,你真不喜欢我皇兄了?”
“发过誓的,当然。”苏锦说。
“我皇兄以后可是要当皇上的,那你怎么办?”这语气,其实听上去,更是幸灾乐祸。
苏锦横挑七公主一眼,“这当不当得了皇上还不一定呢。”
苏锦此话一出,四周顿时一静,不说丞相,太子的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