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七神色憔悴，看着黎婉欲言又止。
黎婉见他那般模样，开口道：“是我打扰到谁了吗？”
前几日庄蝶被封元青带回了将军府，她可没忘记庄蝶当时说自己是封元青未过门的妻子。
如果属实的话，那她现在出现在这里确实有些不合适。
方七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黎婉拉着望舒的手说：“我带他出去玩会，你们不用找，晚些时候会送回来。”
方七连忙挡住她的去路说：“王妃，你能不能去看看将军。”
“他怎么了？”
“将军不吃不喝已经好几日了。”方七道，语气中满是担心。
此时，黎婉正好看到不远处的庄蝶，于是道：“那你可要快些去看看，免得死在了屋子里都不知道。”
方七：“……”
黎婉作势要走，方七再次拦住：“安王妃，求你了。现在也只有能让将军开门。”
方七说着直接跪了下来。
望舒也道：“娘亲，你去看看爹爹吧。”
原本还想拒绝的黎婉看着望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进了院子，方七就带着望舒在外面等着了。
黎婉敲门，里面没什么声，房门也推不开。
方七探头张望，紧张的不得了。
黎婉再三确定自己推不开之后便冲着方七招了招手。
“王妃。”方七快步走来道。
“踹开”她说。
方七愣了一下，迟迟没有动作。
黎婉指了指门重复了一遍：“踹开。”
方七这一次往后退了两步，随后一脚将门给踹开了。
他正想着怎么请罪，就听到黎婉说：“去把云游大师请来。”
方七一看，发现自家将军不知什么时候晕倒在地。
他顿时大惊，飞快的走了。
望舒跑过去推了封元青两下，抬头问：“娘亲，爹爹这是死了吗？”
“没有。”黎婉探了一下鼻息道。
望舒哦了一声，然后守在封元青的身边，紧抱着自己，一直在等着。
黎婉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道：“他不会有事。”
“很多人都死了，我害怕。”望舒呢喃道。
那一瞬间，好似有一把刀直直的刺进了她的心口，她对望舒的亏欠已经成了她的心病。
正当她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钱云游一进来，先是给封元青把了一个脉，然后招呼着方七将人抱到床上去。
钱云游骂骂咧咧的说道：“你家将军死脑筋，你是得了他真传了是吗？敲不开门就没想过是晕过去了吗？”
方七一句反驳都不敢，低着头自己都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滚滚滚，碍事。”钱云游一把将方七推开。
方七连忙就走。
屋子里，钱云游给封元青看过之后说：“没什么大碍，过些时候就能醒，准备点白粥。”
黎婉拉着望舒，小声道：“听到了吗？他没事。”
望舒点了点头，神情都和方才不一样了。
黎婉作势就要拉着望舒出去，但还没走钱云游就说：“你……要不劝劝他。”
“我有什么资格劝他，大师也太高看我了。”
钱云游撇了撇嘴，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望舒拉了拉她的袖子：“娘亲……”
面对望舒，黎婉总是心软，她叹了口气说：“知道了。”
就这样，黎婉留了下来。
约莫一个时辰，封元青就醒了，一睁开眼就看见了黎婉，于是强撑着坐了起来。
许久未曾进食，他的脸色苍白的厉害，黎婉搅着白粥，在望舒的催促下给他递了过去。
封元青正要伸手去接，望舒忽然道：“爹爹刚醒，许是没有力气。”
黎婉：“……”
于是封元青就将手放下了。
黎婉看了一眼望舒，最终还是决定给他喂。
望舒扬了扬嘴角，然后悄悄的溜了出去。
一碗粥很快见底，黎婉这才道：“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她刚起身，封元青就拉住了她的手腕：“小婉。”
“嗯？”
“能不能陪陪我。”他说。
黎婉重新坐下，认真道：“可以，但你打算用什么消息换呢？”
封元青愣了一瞬，一脸的不自在。
谁知黎婉又道：“不行就让封元应出来。”
顿时，他的脸色黑如锅底，咬着牙道：“不用。”
封元青仰头，然后说起了当年的事儿。
八王之乱，绯云谷试药，封家被献祭……
黎婉听的很是认真，这些事情她从未听过，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在听到封家被献祭的时候还是微微皱了皱眉。
封元青抱着她，声音有些哽咽。
黎婉能察觉到肩膀的地方有些湿润，心中多了几分无奈。
堂堂一个将军，如今哭成这样……
“我明知道幕后凶手是谁，却什么都做不了。小婉，我什么都做不了。”封元青道。
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么久，一直都在想这些事儿。
他想报仇，可报仇就意味着无数百姓也会随之陷入水深火热。会有很多无辜的人死去。
他是将军，在战场上见惯了杀戮，见过那些站在城门口眺望着远方等待自己孩子归来的母亲。见过趴在尸体上哭的妻子，见过一夜白头的父亲，见过看着尸体懵懂无措的孩子。
正是因为都见过，所以他做不到。
可封家的仇又该怎么办？
死在绯云谷中的，被献祭的封家人，他的父母，叔伯，以及那些相信他们的兵卒。
黎婉听着，难免生出几分怜惜来。
“你能做的很多。”黎婉道。
封元青松开了她，红着眼睛带着疑问。
黎婉则接着道：“换个皇上，你觉得如何。”
“谈何容易，便是太子继位也没那么简单。”
黎婉犹豫了一下说：“你觉得太子合适那个位置吗？”
这种事他们本不该谈论，但此时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倒也无妨。
“太子学识渊博，若登帝位，倒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封元青说。
“眉心骨事件，明眼人都知道他才是幕后真凶。”
说起这件事，黎婉的声音难免大一些。
封元青嗯了一声：“是，可没有证据。”
“为了一串珠子草菅人命，这种人怎么有资格做皇上？”
封元青什么都知道，但很多事情无力改变：“小婉，他是太子，天潢贵胄，未来天子。”
黎婉看着封元青，双手捧着他的脸：“元青，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