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露,你敢找上门来,我还能坐以待毙?”芈蓁蓁指尖猛地一掐,眸底腾起戾气。
她怀里的姬威吃痛,哇哇哭起来。
这一城棋局,如同坟茔,困住了大人,也困住了孩子,谁都逃不过。
北三所。
知道姜朝露去找了芈蓁蓁,朱鹊和魏凉急得团团转。
“太后不是说了不要冲动么?她如今是太子之母,轻易动不得!要从长计议!”魏凉看着悠闲嗑瓜子的姜朝露,叹气。
“我又不是找她,我是找姬威的,给他道歉。”姜朝露瞪了魏凉一眼,把瓜子一撒,赌气,“你冲我吼什么……给我剥瓜子!”
魏凉哭笑不得,人却是乖乖的过去,坐下来给她剥瓜子了。
看着逐渐堆成小山的瓜仁,姜朝露瘪瘪嘴,打量魏凉神色:“孩子没了母亲,到底是罪孽,我得向姬威认罪的。再说了,我既然敢找上门,必是想好了对策。”
魏凉塞了一把瓜仁到她嘴里:“……塞住,免得说大话。”
姜朝露只得把话咽了回去,乖乖低头吃瓜仁了。
是,她不擅长宫斗,但擅长复仇。
她早已经身在地狱,这一身浊尘,洗不干净了。
转眼,春风带了暑气儿,莲荷打朵儿了。
姜朝露开始变得烦躁,坐立不安。
因为魏凉的毒,是暂时用魏家的药压着,最坏的情况压半年,算算月份差不多了,而找解药的魏沧杳无音信。
“魏凉啊,最近觉得昏睡么,有没有症状?”姜朝露盯魏凉盯得紧,恨不得眼睛长在他身上。
“不是说最好的情况,可以压数年么?阿葳怎么只想着最坏的。”魏凉温声安抚她。
姜朝露悬着的心,整日的不敢放下来。
她知道最好的情况,可脑子里蹦出来的,还是最坏的情况。
她不停的托朱鹊出宫去魏家,打听魏沧,有没有书信,有没有进度,越打听越是心烦意乱。
“我挨着你睡,怕你一睡不醒了。”姜朝露干脆挪窝,和魏凉共寝了。
吓得北三所的宫人魂飞魄散。
这里又不是永巷,虽是末等,也是正儿八经的妃眷宫殿,和寺人睡一块儿?
当王上是傻了还是死了。
“姜姬万万不可啊!”宫人痛哭流涕的,跪着拦姜朝露。
睡一块儿是不行了,姜朝露又想出法子,说让魏凉值夜。
宫里的贵人就寝时,贴身奴才会在幔帐外搭个地铺同寝,以免有吩咐的,随时吱应着,也是规矩。
然后魏凉就正大光明的为姜朝露值夜了。
当然夜深人静后,姜朝露就从玉榻上下来,躺到地铺上挨着魏凉。
“也不嫌地板硬,睡上去。”魏凉嘴上推,手却伸过去,将女子揽入怀里。
“我就中意睡硬地板,对腰好。”姜朝露忍笑还嘴,脑袋在魏凉怀里蹭。
她每晚都抓着魏凉的手,搭着他的脉搏,确认他还活着。
她每天早上也是提前醒来,确认魏凉的鼻息,他还活着。
姜朝露觉得自己都成神经质了。
然而除了将希望押在魏沧身上,谁都没有办法。
好在朱鹊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用鹿血酒制的仙丹成了。
“大力……呸,升仙金丹。”朱鹊偷偷的拿出匣子,“奴和程姬通过气了,程家会帮着夫人,把流言炒起来的。”
姜朝露屏退众人,特别是魏凉,她看着鲜红的一颗颗丹药,咂舌:“试过了没?别一吃下去就成弑君了。”
朱鹊红着脸点头:“咳咳……去烟花巷试过了……得劲!”
姜朝露将丹药往匣里一扔,露出狐狸精的笑容:“那就请王上今晚来坐坐吧?”
诸侯历一百四十七年,春深。
燕国突然传开一则“云中君下凡赐丹”的聊斋。
赐的丹,叫升仙金丹,说是服用后如登九霄,飘飘欲仙也,各地还发现了升仙的隐士,总之越传越玄乎,炒得火热。
当然这种天赐之物,立马被献进了王宫,据说王上服用后,北三所成了最热闹的地儿。
怎么个热闹法呢?
反正莺莺燕燕,鸳鸳鸯鸯,登不登九霄不知道,欲仙是肯定欲了。
“王上不会累了吧?”姜朝露媚眼如丝,意味深长的看向某处。
“姜儿看不起寡人?”姬照仰头吞下一颗升仙金丹,苍白的脸又浮出血色。
姜朝露余光瞥见空了的丹药匣,笑容愈发摄人心魄,主动迎了上去。
……
雪白的酒变为了无色,风箱里传来空寂的嘘声。
人间最香艳的一场复仇,如期上演。
太医署忧心忡忡。
啪,丹药被扔在匣子里,医官面色凝重:“确有鹿血酒的成分,王上再这么下去,身子会撑不住的啊!”
其他医官也同意:“不错,就是姜姬那个狐狸精蛊惑王上的!把禁物换了个名义带进来!她这是弑君,与弑君同罪!”
太医署义愤填膺,集体跪在北三所外哭嚎,劝谏什么珍重贵体,红颜祸水一类。
北三所内,春光无垠。
姬照躺在美人膝上歇气,掏掏耳朵:“烦死了!告诉他们,谁再嚎的,立马革职走人。”
姜朝露为姬照按着太阳穴,又想起什么:“对了,刚才军机处来话,说有些折子想请王上……”
“不去!”姬照没了耐心,抬头见得美人千娇百媚,理智都混沌了,他抬手一勾那小脸,“寡人还要和姜儿分个输赢呢!”
姜朝露温柔一笑,喉咙里的甜腥味被熟练咽下。
当然姬照也不是糊涂。
升仙金丹明显升的不是那种仙,他是男人,比谁都清楚。
“姜儿,云中君赐的丹好像,嗯,类同鹿血酒。”姬照打量着丹药,眸光怀疑。
姜朝露腻在他怀里,水蛇般扭动:“王上,神仙赐的丹岂可类同凡物?就算功效类似,也不会损伤贵体,还会渡给贵体一缕仙气呢!”
姬照不置可否,总觉得太玄乎了。
他轻轻制止姜朝露:“姜儿,今日就先歇息吧。寡人虽想同你共赴巫山,但更想你福寿绵长,毕竟寡人贪的不是一时之乐,而是和姜儿的长长久久。”
姜朝露装作感动的样子,眼泪亮晶晶的道:“王上恩义,姜儿铭记于心,姜儿也会珍重身子,与王上长长久久。”
姬照笑了,孩子般的很开心,拉过她手:“你记住了姜儿,不是身子,寡人要的是你的心,是你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