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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多岁的张花,如今没个去处。
只能在儿子田石头家委曲求全、忍气吞声。
张花一直指望着儿子田石头,能给她养老送终。
但这个千禧之年的前夜,对张花来说,犹如做了一场噩梦。
田石头家的堂屋里,田石头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旁,看着电视,吃着还算丰盛的晚餐。
小坎头仰着脸对着妈妈小麻雀撒娇道:“妈妈,我要啃鸡爪。”
小麻雀赶紧扬声对着院外高声吼道:“哎,那谁,你做的卤鸡爪好没?没看见你孙子馋坏了嘛?!”
院外的一间偏房里,昏黄的灯光下,张花半蹲在铁炉旁。
铁炉上的铁锅冒着滚烫的卤汤,她左手拿着小盆,右手拿筷子夹着滚烫的卤鸡爪。
闻着香喷喷的肉香味,张花吞咽下口水。
顾不得盖铁炉上的锅盖,双手端着铁盆朝正屋的堂屋走去。
她小心翼翼迈着小碎步,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走进堂屋。
田石头夹了块羊腿把子肉,放到媳妇小麻雀的碗里,“吃,老婆,趁热吃。”
他见妈妈端着铁盆过来,还没等张花把铁盆放在餐桌上,就伸手抓了个鸡爪。
刚从滚烫的卤汤锅里捞出来的鸡爪,烫的他将鸡爪在双手间来回倒腾跳跃着。
小麻雀抬起眼皮瞥了眼用围裙擦着双手、即将落坐在餐桌旁吃饭的张花。
她不咸不淡地命令道:“你大孙子晚上的牛奶热没?你现在赶紧热一下,等他睡觉前再热,太烫了,他又不喝了。”
饥肠辘辘的张花求助的眼神,望着吃鸡爪的儿子。
她期望儿子帮她说句话,等她吃了晚饭,再去给孙子热牛奶也不迟。
可是田石头压根就忽略了张花可怜兮兮而又卑微地眼神。
他视而不见,边啃着鸡爪,边催促道:“妈,你赶紧儿热牛奶呀,热完了,好吃晚饭,一家人可就等你了。”
张花再次吞咽下口水,颤巍巍朝屋外走去。
走进厨房,张花唉声叹气地拿着两块抹布,从铁炉上端起铁锅放在炉圈上。
又伸手把炉盖放好,用铁盆热起牛奶来。
她边用小勺搅拌着牛奶,边泪眼婆娑地望着屋顶的天花板。
厨房屋顶的檩子因长期被烟熏火燎的,一团乌黑色。
此刻她觉得儿子和儿媳的心比檩子的颜色还要黑。
精明的张花知道,自己已是儿子和儿媳免费的保姆。
乳白色的牛奶在铁盆里翻滚,张花用衣袖擦擦眼泪,再用抹布端着热好的牛奶。
她又小心翼翼朝外走去。
这时,孙子走出屋来,站在雪地上撒尿。
小麻雀跟在儿子后面,用棉衣裹着儿子的小身板。
她见张花端着牛奶出来,迈着小碎步,一副生怕摔倒的模样。
小麻雀不耐烦地打发道:“赶紧呀,别磨蹭了,你不是还没吃饭吗?!”
闻言,张花心里一急,迈的步子有些大了。
右脚踩在光滑的冰面上,一个趔趄,她脚下一滑,身子骨朝后仰去。
手上的奶罐连同热气腾腾的牛奶全部扔到雪地中。
张花一屁股摔倒在雪地上,哎呦哎呦呻吟起来。
小麻雀边拉着儿子进屋,边催道:“赶紧起来呀,不吃晚饭了呀?一家人就等你了。真是没用的东西,得。儿子,今晚咱喝不上牛奶了。”
张花试图爬起来,感觉腰椎骨朝下一阵刺痛,尤其是右边的大腿处,好像碎了般,疼的她直冒冷汗。
小麻雀走进屋,不悦地对着吃肉的田石头说道:“你妈老了真是不中用,在院里走个路都能摔倒,儿子的牛奶攉了一地。”
此刻,餐桌上的菜盘子只剩下些剩菜残羹。
吃饱喝足的田石头打着饱嗝,慢悠悠起身,不慌不忙走了出去。
当他去搀扶趴到在雪地的张花时,才意识到妈妈的骨头摔断了。
他赶紧松开妈妈,跑到邻居家求助。
张花被田石头和邻居抬到了担架上,俩人朝乡卫生院赶去。
看着担架上的老人一身单薄的衣服,邻居大宋吆喝道:“哎哎,就这样到了卫生院,也得把你妈冻死了,你媳妇呢,咋,不在家呀?!赶紧把老人的棉衣拿出来呀。”
……
有人说,任何人心中都有个老虎。
有德行的人把它管的牢牢的,适时释放。
无德行的人,任其狂飙。
此刻的李鹏程躺在周华的大床上,他双手交叉放在脑后。
儿子周泉已经睡着了。
周华坐在床位,给他揉捏着双腿。
细心体贴的周华望着李鹏程的神情,柔声问:“咋,有烦心事?”
“眼看着周泉要上小学了,我得想办法把他送到伊宁市上学,现在要在伊宁市开发区买套房子,就把他的户口迁过去,不用交高价了。”李鹏程皱着眉头说着。
“那行,我这里有个两万元,明儿个取出来给你。”周华高兴坏了。
这些年,李鹏程之所以没嫌弃她,不就是她周华给他生了儿子嘛,这可是李鹏程唯一的骨血呀。
“我这些年倒腾了些,有个三万元,还差两万多元呢。”李鹏程算计着。
李鹏程见周华欲言又止的神色,挑眉问道:“说吧,你有啥办法?”
他见周华难以启齿,诧异地质道:“你不会是打算从张善善那里要钱吧?!得得得,你可别打她的主意,她现在见了钱比见了亲爹亲娘还要亲,买房这事还得瞒着她,否则不知她又要闹啥幺蛾子呢。你不管了,这钱,我来想办法。”
周华局促不安地提醒,“鹏程,咱不从老板那里要了,我总觉得不踏实。”
“切,你这个老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没听说吗,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李鹏程满不在乎的说着,“知道不,听说,明年开春,县上要给咱广仁乡派出所拨款盖二层楼,现在的这排老办公室要拆掉。”
“也是,就你们那破办公室早该拔掉了,老砖房不说,就那屋顶,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我说,这些年来,你们上面领导就不拨钱让你们维修这破屋顶呀?”周华撇着嘴唠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