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怎么样,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一点,我必须得到河图。”第一理事看着范剑南道,“你必须交出来。”
“我不会把这东西交给你。”范剑南摇摇头道,“除非你想动手抢。”
“那么我今天还就抢了。”第一理事平静的笑了笑,“不要以为你把东西藏起来就没事了,如果有必要,我会拆了你这间天机馆。”
“既然这样,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你动手吧,我接着。”范剑南看着第一理事。
第一理事点点头道,“我以前的身份想必你也知道。我也是古三式之一,太乙神数。所以,我对当年败给你父亲,一直很感到有些不服气。你虽然是一个晚辈。但我知道你在有些方面,甚至已经超过了你的父亲。你所缺少的,只是时间的磨练。所以我真的要动手,就绝对不会留情。”
“这话说得,就好像我需要你手下留情一样。”范剑南耸耸肩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第一理事突然伸出了一根手指,在面前的虚空之中轻轻一画。四面八方的术力像是骤然被改变。他手指过处,空气之中像是浮起了一层一层的涟漪,带着奇妙而诡异的波动,由一点向四面八方散开。
范剑南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讶,惊讶之后紧接着就是凝重,甚至接近于恐惧。第一理事的那一根手指,像是拥有一种非凡的魔力一样。轻描淡写的一个动作,根本看不出他的术力是如何运作的,像是根本无迹可寻。
就像是西斯廷礼拜堂大厅天顶画《创世纪》中最动人心弦的一幕:从天飞来的上帝,将手指伸向亚当,正要像接通电源一样将灵魂传递给亚当。神圣的火花即将触及亚当这一瞬间,人与上帝奇妙地并列起来,足以触发人的无限敬畏乃至震撼感。
这是一根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指,之间扫过之处。空气之中传来了一连串的,“噼里啪啦”的爆响。每一次爆响,范剑南的脸色就白了一分。因为他知道,每一个响声,都代表着他布下的阵法,已经完全被摧毁。
这一连串的声音,所代表着的,是他一连串的失败。
连杜先生也有些微微动容,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第一理事如此认真的使用太乙神数破解奇门遁甲。他看似毫无动作,但只要仔细看,就能发现第一理事的手指尖,在不断的轻微颤动。这种颤动非常细微,术力之间的变化几乎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
这是一种对术力的控制,掌握到了极端精细的程度。甚至已经接近了传说之中,大道无形的境界。在太乙神术为基础的术力掌控上,第一理事堪称当今第一人。他的手指扫过一圈,天机馆之内的阵法玄术,已经被破坏了得七零八落。
这是一根手指的力量,但却又不仅仅是一根手指。这其中,包含了一个天才术者的毕生所学。从术数演化成术法,又从术法的范畴,再次返璞归真融入了自然之道。足以改变一切,却又让人无迹可寻。只凭这一根手指,范剑南已经一败涂地。
第一理事轻轻一笑道,“什么样?我们还要继续么?”
范剑南看着他微微一笑,“为什么不继续呢?没有笑到最后,焉知我们谁会笑得最好?”
“你和你父亲的骨头一样硬,不过嘴却比他更硬。”第一理事淡淡地道,“你这天机馆布置得非常不易,以天罡地煞汇聚自然术力,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所以你布下的四十九个阵眼,企图以大衍之数为用。而刚才我一抬手就破掉了二十个,你是不是不太服气?”
“我不太习惯多废话,你要是有足够的本事,就破掉我这天机馆所有的阵法。到那个时候,我自然没有办法阻止你找到河图陨铁。你为什么还不动手?还在犹豫什么?”范剑南冷笑道。“你动了一根手指,我却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因为我有足够的自信,你不可能破掉我所有阵法。”
“狂妄的年轻人。”第一理事冷冷地道,“我是看在小杜的面子上,不想让你太难堪!”
杜先生沉声道,“我不用看我面子,我也不会给你面子。你只需要明白,今天如果伤了他,那么我就敢鱼死网破。就算你能打败我,我也能让你不死脱层皮。”
“小杜啊,小杜。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看我,我其实是那种很关照年轻人的人。”第一理事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过,是逗孩子玩玩而已,至于要跟我拼命么?”
“我的话不说第二遍,你自己看着办。”杜先生转过身,“今天你如果真要动手,我一定奉陪到底。而且这一次是全面而彻底的决裂。有你就没有我。很快这个消息将传遍理事会,理事会也将彻底分裂。我们辛苦经营半生的一切都将彻底颠覆。”
“你想威胁我么?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是理事会的第一理事,大多数人都会跟我走。”第一理事冷笑道。
杜先生笑了笑,“你还是这么盲目自信。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地下七层发号施令,真正站在前台的却是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对我比对你跟亲近。就像是我们当年认为的一样,你拥有远见卓识,和非凡的决断力。
但是,你的致命缺点,是缺乏作为领袖的亲和力。你的很多决断,都必须通过我才能让所有的会员无怨无悔地效死。我真的不认为,你对会员的影响力能够超过我。你是一个有着雄才大略的好参谋,而我才是真正的领袖。”
第一理事沉下脸,但随即微微一笑,“我不伤他,照样能够破掉天机馆的一切,拿走河图。因为我有这个能力。”
范剑南摇摇头道,“别说那么多了,试试看。”
第一理事点点头,伸出了自己的手,微微一动,四周又是一阵音爆。杜先生脸色骤变,双手死死地捏成了拳头,捏得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了。他是高手之中的高手,他已经感觉到了天机馆所有阵法都已经破了。
“哼。四十九阵法,全破!”第一理事傲然道。
“然后呢?”范剑南依然坐在那里,面容平静地道。“河图呢?你找到了么?”
第一理事突然皱眉,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范剑南面露惊容,“不对!怎么可能还有?”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
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范剑南缓缓地道,“这几句话,你应该知道。”
“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第一理事像是受了重击一般,突然弯下了腰,半晌之后抬头看向范剑南,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所布下的不是奇门遁甲,绝对不是!”
“没错。因为我布下的是五十五个阵,按照易经所言,其用四十九。剩下的六个,你根本无法破解。不但是你,当今世上,恐怕无人能破!”范剑南淡淡地道。“除非杀了我,否则你根本无法破阵。”
“天地之数五十五!这怎么可能?大衍之数其用四十有九,与北斗二十八星宿以及周人朔望月历观象授时历法有关。而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来源于太阳历法。其中多余的部分根本不能用!你是怎么做到的?”第一理事厉声喝道。
“因为大衍之数的深层原因在于变卦,古人规定九、六变,七、八不变的变卦规则。因为九、六变,只变动1\/4爻,在处理上比较简单;而如果七、八为变爻,就得改变3\/4爻的爻性。示免有点手忙脚乱,疲于奔命,一般术者根本无法掌握。”范剑南淡淡地道,“而我是通过了奇门遁甲的最初四千三百二十局设定,完全超脱了一般奇门遁甲的限制。即便是我老爸来了,也未必解得开。”
第一理事喝道,“一派胡言!我根本不信!”
“你信不信跟我没有关系。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只有我能够解开这最后的六个阵法。而你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范剑南悠然道。
“不可能!太乙神数才是三式之首,根本不可能败给奇门遁甲!”第一理事喝道。
“我用的也并非奇门遁甲,而是源自巫文之中更古老的远古之术。”范剑南淡淡地道。
他这话出口,不但第一理事惊得目瞪口呆,就连杜先生也惊得几乎跳起来。“古巫术!”
“你要是这么说也未尝不可。”范剑南淡淡地道。
第一理事沉声道,“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得到河图。小子,你别以为你这样就能蒙混过关!”
“那你来拿啊?”范剑南耸耸肩,“我坐在这里保证不阻拦你。如果你拿到了河图,我甚至给你用礼盒装起来,打上漂亮的蝴蝶结恭送。”
“你!”第一理事气得浑身发抖,“我说过我不会留情的。”
“那你就试试来杀我看!”范剑南伸手打了一个响指,一道金芒蓦然闪现。在范剑南的手指上不知什么时候攀附了一条金灿灿的蚕虫。远远看着虽然像是一条蚕,但是仔细看形象却和一般的蚕完全不同,金色的身体之中隐隐透出怪异邪恶的血色。
这看起来肥嘟嘟的金蚕,却让第一理事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了,“变异蛊王!”
杜先生沉声道,“剑南,别冲动!一旦激怒了这东西,局面会绝对难以收拾!甚至引起一场大灾祸的。”
范剑南耸耸肩道,“我一点都不冲动,只是这只蛊王几乎和我性命相连。要是有人打算动我,我也不知道这东西会怎么样。”
“剑南,把那东西收起来!”杜先生焦躁地道,“这是绝世凶物,一旦激怒的话你无法控制。这里整条街都不会剩下一个活物。有我在,没人敢动你的。”
第一理事似乎也对这怪异的金蚕蛊王心存忌惮,不过让他放弃这即将到手的河图陨铁,更是让他无法接受。他猛然喝道,“范剑南!不要以为这样可以威胁我。就算我今天被这蛊王所伤,我也一定要得到河图!”
“我看你是糊涂了,这不是普通的金蚕蛊王,而是变异蛊王。你不会被伤到,因为你一伤,就会死。”范剑南耸耸肩道,“你如果被这变异蛊王所伤,还想找河图?我看你抱着河图去见阎王差不多。”
“你!范剑南,你欺人太甚!”第一理事愤怒道。
“放屁!到我这里来闹事,还说我欺人太甚?!”范剑南一跃而起,指着第一理事喝道,“我是比不过你,但是不妨碍我和你同归于尽!有胆子就来试试看!”
“剑南,不要冲动!”杜先生厉声喝道。
但是,他的这句话似乎喊得有点晚了。范剑南的情绪似乎影响到了那只变异蛊虫,蛊虫在一瞬间突然变得通体血红,像是受到刺激一样扬起头,开始变得狂暴不安起来。
第一理事后退了一步,瞪着范剑南喝道,“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你想干什么!”范剑南冷冷地道。
“都别冲动。剑南,收起那东西。”杜先生连声道,“我是你舅舅!我早就说过了,不会看着别人对你下手的。”
“舅舅,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我也不想连累你。毕竟易术理事会凝聚了你的毕生心血,要是因为我的缘故而走向分裂,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好受。所以我不想你太为难。”范剑南摇头道,“我的事情,我会解决。我不要帮忙,也决不妥协!”
“你这混账小子,你怎么解决,用蛊虫大杀四方?”杜先生脸色都变了,“这可不是死一个两个人的事情。蛊王现世,会有很多人死的!”
第一理事看着范剑南,半晌不说话,但是眼中的愤怒却越来越炽烈。他对当年败给范坚强一直念念不忘,想不到今天范坚强的儿子都敢给他这样的难堪。他简直抑制不住的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