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才勉强第一百手棋,你曾经说过会在一百三十四手棋的时候击败我,可你现在却似乎已经是无力为继。( )wwinwenbaom ”伍陆冷冷一笑道,“范剑南,你自诩是神卦,不过卦者难自占,犹如医者难自医。你恐怕不会想的这棋局之中,竟然也有这样的惊天变化。”
范剑南有些艰难地笑笑道,“我还是那句话,一百三十四手棋之后,你必败无疑。纵使不败在棋局术局之中,也会败在棋局术局之外。”他缓缓的把一颗白子放在棋盘上。
他的白棋没有继续走厚中腹,因为伍陆的大势已成,强行争锋已经属于不智之举。所以范剑南先往左下大跳。而伍陆的黑棋从天元附近冲出,围剿右边大龙的同时,对左下白棋施压,使得范剑南的白棋无法两边兼顾,继而陷入了困境。随即伍陆的黑棋越战越勇,没有先下手为强吃掉左下的白棋,而是先将右边大龙斩断。
伍陆在棋盘上的术局作用之下,强行发动攻势,空气之中的湿度几乎已经达到了极致,甚至有些粘稠了起来。天星小轮外壁的金属舱门已经全是凝结的水滴,一颗一颗宛若明珠,却没有一滴能够往下淌。因为水气郁结,凝而不散。
范剑南的白棋被屠龙之后,表现得也相当顽强,适时的挽救左下棋子,不断冲开黑子,形成了宽气劫。
宽气劫也叫做缓气劫,是围棋中打劫的一种,黑棋就算在提劫后,即使白方在别处走棋,但由于白棋的这块地域有气眼,所以仍然不能置白棋于死地。白棋虽然自救成功,不过终于因为差距过大,只能给黑棋制造困阻,终究难以扭转大局。( )天星小轮之外已经是巨浪滔天,诡异的是,一点风都没有,风平浪不静。惊人的浪涛无风自涌,甚至能够凭空腾起十几米的浪涌。
轮船驾驶员已经战战兢兢,不敢再继续行驶,甚至已经把救生衣翻出来穿上了。只是慑于光头田十的威吓,不敢说要离开,但是船速却是越开越慢。( )田十焦躁起来,一把推开了掌舵的驾驶员,喝道,“没有用的东西,都给老子滚!”他冷着脸取代了驾驶员的位置,亲自掌舵。
破军看着范剑南,又转过头看了看黎夫人。黎夫人的脸上丝毫没有表情,冷冷地看着船窗外。
“范剑南,还不弃子认输?!”伍陆咬牙喝道,“那块地本就不是你的,何必这么执着?只要你肯把那块地给我,我甚至可以给你三倍的价格,或者五倍,就当是我伍陆交了一个朋友!总好过你在这里和我苦苦僵持,这船没有多久就快到终点了,你该知道,我要动用什么了。相信我,这对你并没有好处。”
范剑南微微一笑,缓缓地道,“你虽然借势成功。但借的总是借的,难以长久维系。这棋局便如人生。一朝得势,并不代表一辈子得势。我虽然处于劣势,但并不代表我没有翻身的时候。我知道,你还有最后的一件东西没有用。原先你也不打算动用,可是现在只怕已经是忍不住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那枚阳符。”
伍陆冷着脸,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一枚玉符,放在桌上,淡淡地道,“我原先确实没有想过动用它。只是你的顽强太让我吃惊了。你应该知道,只要这道阳符一出,你将再无任何机会。而且这一次,要输的将不再是棋局,和你手中的那块地,而是你的命。”
范剑南缓缓地道,“我知道,再过五分钟,天星小轮的位置将抵近鲤鱼门。这是维多利亚港水深最大的地方,而且水深港窄。水脉地气郁结,在位置上又处在了九宫方位的第四宫——巽位。巽风强劲,又得水脉地气支持。占据了这样强大的地利,若是再加上你的这枚阳符,恐怕整个术界没有人能够力敌。”
“你知道就好。”伍陆淡淡地道,“我不想和五术人以及你们范家为敌。我想拿到我应该得到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
“你似乎并没有听懂我的话。”范剑南略带讥笑地道,“整个术界无人能够力敌,但并非不能够巧取。我被关在地下七层的时候,那里也曾经号称牢不可破的术者监狱。但我依然逃出来了。有时候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也并非绝对。只要我能够做对一件事。”
“什么?”伍陆皱眉道。
“走对这一步棋!”范剑南深吸了一口气道。说完,他手中的白子毫不犹豫地拍在了棋枰上。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颗棋,却在刹那间爆发出极为强大的术力波动。虽然这种波动是无形无声的,但船舱之中无一不是高手。无论是黎夫人和破军等理事会成员,还是杰森带来的那些欧洲巫术联合会巫师竟然全部动容。
一时之间,全被范剑南的这一手棋的气势所慑。因为范剑南的这一颗白色棋子落下,却把原先散乱的白子棋势一举联通了起来。白棋顿时一扫颓势,大有全线反扑之势。可谓是一子活全盘。
范剑南淡淡地道,“这下面你能够应手的位置是三十处,而这三十处之后,还有还有两百五十一种变化。每一种棋路变化都在我的脑子里,实际上你这一步棋,我已经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三十四手棋之后,你将必败无疑。”
伍陆难以置信地看着棋局,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啪……”手中的一颗棋子禁不住他的术力压迫,骤然碎裂。这陶瓷烧制的棋子极度坚硬,却也没能抵挡住伍陆强绝一时的术法力量。他自知失态,不动声色地用手掸落碎屑,又重新拿起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
于此同时,那枚阳符微微一颤,伍陆周身的术力成几何倍地增长,汇同凝聚的大量水气急速旋转。在这片海面竟然和天空之间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气流漩涡。轮船上的驾驶员惊骇地看着窗外,颤声道,“龙吸水!”
他们所在的这片海域突然出现罕见的龙卷风,巨大的气流涌动,远观如同一团巨型柱状乌云从天而降,倒插在维多利亚港附近的海面上,顿时海天相接,巨大的气流云卷水上扬,呼啸盘旋,场面十分惊人。
范剑南知道这是伍陆引动了阳符,激活了大量阳气,而和水流之间阴气相互缠绕,发生了急剧转换的旋风。这时他们这艘天星小轮的位置又处在九宫巽位,故而狂风大涨。
尽管术力暴涨,伍陆却巍然不动,阴阳二气最终汇聚,导致的气流急速旋转,势成阴阳两仪。他虽然没有得到阴符,单却借这无边海域的水气完成了两仪演化,太极之势浑然天成,再无一点缺憾。
黎夫人终于为之色变了,她缓缓道,“好一手翻云覆雨,逆转阴阳,想不到左道之中也能出这样的高手。”
伍陆面无表情地道,“我已经抱阴负阳,掌控太极大势。所用术法已经不再受五行限制,而是太极阴阳之大道。范剑南,你以水生木,以木旺火的对抗方式已经没有用了。现在这一切已经不再是风水术,而是道术。”
“道术,山术,或者风水卦术,其实没有本质差别,更没有高低优劣之分。术法之道,全在掌控之微,运用之妙。”范剑南摇头道,“你虽然一身强横术力,但却连这点都没有弄明白,注定你在术数上的成就只能止步于此。即便你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突破,因为你自己就是你的局限。”
伍陆狞笑道,“废话少说。杀!”抬手一颗棋子摆下。强大的术力催伐之下,范剑南虽然犹在苦撑,但是他坐着的椅子却再也受不了这样狂烈的无形气场,轰然坍塌。
但范剑南却巍然不动,他的双脚就像马步一样扎着。椅子的碎裂坍塌,没能使他动一动。不但如此,他还反手应了一手棋,沉声喝道。“太极两仪并非牢不可破,因为极中有极。就和这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一样,阴阳调和的平衡状态永远只是暂时的。虽然从大局上看阴阳总是相对平衡,但是这种平衡来自不断地自我调整。而这种调整的原因,却是因为局部的失衡。”
他摆下一颗白子,缓缓地道,“我不在大处和你争,却可以在一角夺取局部优势。”
伍陆微微皱眉,范剑南走出的这一着,让他有些意外,这一着是围棋死活棋之中的一个基本定式,名唤金鸡独立,是一种利用对方气紧,在一路立,而形成对方棋子不入气的着法。“金鸡独立”的下法通常十分严厉,对方棋子可能两侧或一侧不入,从而导致数子被吃,甚至整块棋成为死棋。范剑南虽然不通棋理,但是精于卦术,所以每一步都经过了大量计算和反复推演,这一手倒是正中伍陆的要害。伍陆以自身术力控制阳符,又借水系之力化生阴阳。虽然强横无敌,但自身术力必须维持平衡状态,否则就会阴盛阳衰,或者阳盛阴衰。范剑南却避其锋芒,采取了一个挖墙脚式的战术。企图通过这个金鸡独立棋势,撬动伍陆的术力根基。使得他自身阴阳失衡,无力维系这阴阳两气的平衡。不提这应变之快,战术之诡谲,单是这手段却是无耻到了极点。无耻,但是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