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玖心底逐渐有了一个猜测。难怪...兽族爱好自由,不喜拘束的凤凰,会甘愿待在魔尊身边几千余年。
这个发现让他心尖微颤。
然而子衿仿佛对这一切都并不在意,也没想要回答他的意思,典型的用完就扔。掌心迅速结印,一爪隔开吴梦清的手腕,血便从脉络里面流出。
她划出五芒星阵,金光再次出现,吸引了旁边不少族类的目光。
完了完了...现在一个魔尊已经很难对付了,她这是又要“召唤”谁出来?!
然而等金光散去,半天也不见有反应。
子衿原本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子危险地眯起,脸垮下来:“...这阵法坏了?”
刚才墨翎就是这么干的,她完全就是照搬。没错啊?
她气得踢了旁边的死尸一脚。
尸体顿时飞出去几丈远,砸在一块石头上脑袋和身子分家。血哗啦啦流了一地,还有一条胳膊又飞回来,正好落在昏迷吴梦清的脸边。
妖玖:“……”
傻眼般地看着这一切。
然而就在这时候,背后的身影引聚空气粉尘,从虚化无形到恢复人体,逐渐显现。
他墨发披散,一袭战时的月牙色绣植被软袍、身形如玉。那双凤眸略有疑惑地环顾四周,
他分明记得自己已经入土,为何还...
继而,目光逐渐落定在她的身上。即使侧过来的容貌略有不同,即使只是一眼。
“子衿……”
他声线发颤,犹然有些不确定。不是不确定是不是她,而是不确定眼前这一切是不是他的幻觉。
事到如今,他已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朝子衿听到这一声唤,身形同样颤了颤。往昔的岁月化作记忆,好像就在这一刻回到自己脑海里,她觉得自己从未那么在意凤壹之过。
果然,还是最在意凤壹之呢...
她一步步朝他走过去,对上他投递过来的目光。跨过千年的时光与岁月,再次相聚于此。就在这刀光血影的场景中,他们两两对望。
墨翎顺着容倾的目光朝后面看了一眼,差点气得破防。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不是为了让她又去和这个贱人比翼双飞去的!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周围太吵。
子衿拉住凤壹之手,那一瞬间他身体颤了颤,继而很快反扣住她的手。
墨翎见了下意识想追上去,然而这一次,容倾和妖玖齐齐挡在他面前。
他睨了一眼两人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的脸色,唇角冷冷一扯。
“只有懦夫,才会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拱手让人。他来了,就代表任何人都没机会了。你们会后悔的...”
...
山崖下,唯一一处还算平静的地方。
是上界与下界的间隔之地。
耳边还能传来那边的铁器交戈声,往下,却是一副血流成河的人间惨剧。
子衿凑过去,顺利地靠在凤壹之的肩上,与他共看日落晚霞。红色渲染了大片的云彩,仿佛天上盛开一朵朵荼靡之花,很美很美。
她伸出手去,眼底神往:“壹之,你看这像不像人类的血染红地面的样子?”
“……”
凤壹之侧过头去,注视着她,好像看不够的模样。即使对他而言只是闭上眼睛的一瞬,但是对她而言,或许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吧。
“你——”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惑,壹之,但是这些,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子衿皱着眉心,下意识地抓了抓头发,却被他握在掌心,冲她摇了摇头。
“那就不说。”
她顿时眼眶微红,心底的情绪有太久太久没有得到宣解:“壹之,我不明白,你到底喜欢我身上的哪一点呢?以前还没嫁人的时候,叶灵儿总说,像我这样恶毒的女人,是不会有男人真心喜欢的。”
“他们不过是看重我的家世,看上我的那张脸,又或者是我的好胜心,勾起那些自命不凡的男人的胜负欲,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
“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呵护我的容貌,苦心经营不肯松开半分到手的权势,对外更是没有半分放松和懈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输了呢...”
子衿有些恍惚地回到那天,她喝下那剧毒的鹤顶红,倒地的那瞬间。想到儿时,她对贺颜初被打入冷宫致使疯癫的生母,曾那么不屑一顾,甚至敢对死去的宫妃出言不逊。
可那时候,眼高于顶、无法无天的自己,又岂能料到自己往后,也会落得这样一个结局?她终究也只能沦落为别人口中的那个“她”。
想到这里,子衿甚至心头发寒:“壹之,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就因为我曾看不上他的出身,所以他早已心生怨恨,打算日后寻机报复?”
凤壹之摇了摇头,想到生前,她死后发生的一切,那个男人疯狂的举动...
他垂下眼,长睫掩住思绪:“不...其实,你没有输...”
他知道她凡事都非要争个输赢。在他眼底无可厚非。十五岁的朝子衿,身边所有人都顺着她。犯再大的错也有人遮着,天塌下来也有人挡着。她是真正的天之骄女,是京城中任何年轻男子的梦中情女。
谁都想将她捧在手心里,极尽宠爱,呵护一生。
这样的少女,心高气傲才是正常,她根本就不需要掩饰内心的任何情绪,喜怒嗔痴也好,顾及他人感受也好,都不需要。相比起之后那个擅于观察别人心绪、喜怒不形于色的她,才更令人心疼。
“壹之,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子衿抿了抿唇,“前世...就是说,我死后,庆国发生了什么?那一战,你是赢是输?”
……是赢是输?
凤壹之的神情僵了僵,想到那时京城的尸骨森森,铺天盖日的大火...
不重要了……
都不重要了。
她都已经死了,何来输赢?何来胜负?他们这些人,恩恩怨怨纠缠一世。若非要论个输赢,最终赢的,其实只有她一个而已。
子衿看着他的神色,不由愈发疑惑。
“壹之?”她试探着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