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很快便会伏法,悉数桩桩件件,足以叛她千万次死罪。”
“就算皇上历来有多纵容她,可此次皇后犯的是谋害天子、与相爷私通的大罪!皇上绝对不可能饶恕!”
“终于...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叶怀宁站在栖梧宫外,看着那个抬步进去的背影,他的步履那么蹒跚,又那么沉重。
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她不敢深想,也不愿去想...
...
栖梧宫内,一切恍如旧日。
子衿一袭华衣,精心装扮、珠光宝饰,跪在地上,身边同样跪着环绕了一群人,无一哭诉、无一惊慌。
她冷眼看着面前来回踱步、极其败坏的男人。
贺颜初一转眼就看到她这幅作态,几乎气急攻心:“皇后...真是朕的好皇后啊...”
一气之下揣翻了她身边数名宫人,眼眶发红地抓住她手臂。
“你看看你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子衿试着要撤回手,试了试,没有成功便也就放弃了:“皇上,想做什么,直接下旨便是了,何必惺惺作态。”
输了便是输了,无论如何,只要不是叶怀宁那个女人,输给贺颜初不丢人!
“你...!”贺颜初气得头脑发昏,“朕当初真是瞎了眼,朕...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个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的冷血怪物!”
朝子衿腾一下子从地上起身!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后悔当初没有将叶怀宁扶上后位?事到如今分明是本宫才应该后悔!”
父亲说,眼泪可以是武器,却绝不能是软弱!子衿尽力不哭,不落一滴眼泪,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坚强,看起来不像个求而不得的怨妇一样,让人觉得她这一生可悲!
“我杀几个人怎么了?!我朝子衿,这辈子,哪怕挫骨扬灰!哪怕生不如死!也不会向你后宫那些贱人还有你这个懦夫,松一下眉头!
你贺颜初配不上我!你也就只配你后宫那些只会以色侍人的贱婢!”
话毕,一个耳光落在她脸上。
贺颜初毕生从未有那么愤怒过,目眦欲裂:“朕是天子!”
子衿,你是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我?就像你看不起我身边的那些女人一样。觉得我永远都比不上凤壹之,比不上卫澜衣!迫不得已才嫁给朕!哪怕我出人头地,哪怕我贵为一国之君!是啊...是我自作自受,当初动用卑鄙的手段得到了你……可是,现在朕是你的丈夫,是天子!
子衿啊...你总说我野心勃勃,其心可怕。可是,你是那样高贵的天之骄女,若我不爬上来,把所有人踩在脚下,那样被所有人簇拥的你,又怎会在人群中,多看我一眼?
子衿捂着脸,嘴里发出单音节古怪的笑声,身体仿佛没入阴影里。
周围哭声遍地,贺颜初愈发感到心烦意乱,控制着发冷的身体抬步出去。他再也不会...在她面前展露一分一毫的软弱,不会再让她感到有丝毫的可乘之机!
栖梧宫关上,门外一双双漆黑的眼睛望着他。
贺颜初闭上眼,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般久。
“即日起,皇后...打入冷宫,听从发落。”
身后一阵不满的唏嘘,他们死那么多人,就只换来这样的结局?
叶怀宁静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弯下腰:“皇上圣明。”
贺颜初身子一僵。
门内,子衿终是落下泪来,阖上双目:“结束了吧...怡静...是不是,终于结束了...”
怡静拭去她脸上的泪,哭着哭着与娘娘抱作一团。
颜初啊...
你知道吗,那天我穿着红嫁衣嫁给你,悉数朝朝暮暮,你纵我无度。我以为我终于等来了我的情郎。谁知,却是修得了一段孽缘。
也罢也罢...报应吧...
头上凤钗狠狠砸落在地!
...
“皇后朝氏,今已伏诛,这是朕的新后。寻个日子,昭告天下吧。”
贺颜初心烦意乱地将圣旨扔在地上。
张大人先是一懵,捡起圣旨,满目震惊:“皇上——”
他闭上双眼,并无二色。象征权利巅峰的黄色龙袍穿在身上,显露疲态。
“朝氏已伏诛?呵呵...这是老臣今日听到最可笑的笑话!若她已身死,那冷宫里好端端活着的又是谁?这就是您对天下人的交代吗?皇上,你竟已被那妖后冲昏心智到了这样的地步!”
到了这样的地步,皇上竟还执意要保她!编出她已“身死”这样的话来,然后再让她以一个新的身份,摇身一变再次封后?
皇上这般操弄权势、指鹿为马,他是真当天下人眼盲心瞎!
“张大人听不懂吗?”皇上睁开双目,厉色尽现,“先皇后已伏诛,这是朕的新后,后宫不可无主,朕要册封朕新的皇后又有什么错!”
“皇上——”
张大人磕头跪在地上,看到皇上从龙椅上下来,又换个位置继续不停地磕,佝偻的身子,气喘地透不过气来。
“皇上,废后朝氏必须死!否则,您有何颜面面对庆国死去的亡魂!”
“砰砰砰”的声音重重地砸在地上,额头沁出血。
皇上继续抬步,无动于衷。挑个什么日子呢...还是等除了凤壹之那个叛贼后方可安枕无忧。
“皇上——!您若执意不肯处决妖后,臣便愧对死去的朝臣,更愧对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宁愿碰死在殿内,以死谢罪!”
老臣字字泣血。好一个皇后娘娘,好一个千古帝王!庆国,庆国要亡了啊...
皇上终于停下步伐,眉目中掠过一丝不耐:“张大人真上了年纪,听不懂朕的话,恐怕也再难为国效力。既然你执意要寻死,朕——有何阻拦之理?”
“苍天无眼哪!”老臣仰头张开双臂,苦笑一声。
“砰——!”
在他单腿迈出殿内的刹那,身后传来决绝的一撞,血色蔓延大殿,好像这样能为皇上的决绝换来一线转机。
皇上冷笑一声,另一条腿也迈了出去。殿外之人大气不敢出声。
“张大人上了年纪,竟也学会倚老卖老威胁于朕!但...朕念他也算功臣,记得替他收尸便是。”
皇上抬起头,神态沉远,好像遥遥地望着一个方向。没人敢跟着看过去,却心知肚明。
那个方向...
是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