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依旧如往昔,即使改朝换代,时过境迁,皇帝不再是那个皇帝,可客栈依旧是那个客栈,掌柜也还是那个掌柜。
子衿愣了愣,上一次来这儿时,自己是戴着面纱,故而掌柜的并没有看到她的容貌。皇上的容貌,君国之内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看的。
这一次她依旧如上次那般地站在门口,只是那个交涉的人,却已经换成了他。
子衿眯了眯眼,那抹张扬的紫色由清晰到了模糊。她原本想说这些百姓,真是愚人多欢乐,不似处在皇室中,处处都是刀光剑影。
但是她皱了皱眉头,在何德安回来之前住了口。哪有什么人会没有烦恼的,除非是刚出生的婴儿,要么就是思维障碍有问题的傻子。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笑与不笑,全凭自己的选择。
子衿突然重重地咬向下唇,咬破了皮,沁出血珠也犹然未觉。她需要清醒,并且需要身边时时刻刻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告诉她这一切不过是幻影。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位置,而她只是君子衿。君子衿生来,就该成为皇冠上那颗最摧残的宝石。
“在想什么?”何德安突然出声,把手放在她面前晃了晃。
子衿怔愣片刻抬头,对上一双细长蕴含关切的眼睛。
她与他目光对上,对视一会儿,眼皮眨了眨。
何德安猛然收回视线,捂着脸咳嗽几声,指缝中间透出几抹微醺。
子衿与他一同上了楼去,选了个位置坐下。客栈小二进来,何德安上去接了他手里的果盘,小二直言称呼她为妻主,子衿身子顿了顿,看着他整个背脊都僵直的模样,忍不住抿唇而笑。
却没有反驳。
经历了这件事,两人间的氛围像是拉进了不少。他们就像尘世间任何一对平凡的夫妻,坐在一张桌子上,他昂首挺胸口中滔滔不绝,她安静地听着,是不是吃几瓣他剥好投喂过来的橘子。
“你真的很特别,”子衿咽下橘子,陈恳地说着,“那张厚实的脸皮还有盲目的自信绝对能帮你不少。你输就输在太年轻,不是说你阅历不足,而是缺乏积累与时间。等再过个七八九年,你混的不一定比你皇兄差。”
在何德安还在牙牙学语时,何潜已经在朝廷稳固了太子地位,起跑线就不同,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何德安嘴角抽搐片刻,这也能算是夸人?“谢谢皇上赞扬,不过某志不在此,否则对哈齐也并非没有一争之力。”只不过现在,那个位置大概是谁坐谁倒霉了。
子衿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举手与他碰杯。
只是低头望着那明亮红烈的酒,又看向少年似乎承载着星星的眼睛。她遵从本心,在他逐渐安静下来的呼吸声中凑过去,顺着眼睑,一点点地吻上他的唇角。
一切所发生的,都和现在的气氛、酒杯里的红酒一样顺其自然。
在分离的那瞬间,少年的目光却徒然危险起来,低头描摹着她的眉眼,眼眸黑沉:“...您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子衿下意识抬起目光,他的唇却徒然覆上来,在她充满疑惑的“嗯?”发音收尾时,将后续的一切吞咽进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