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这些大臣终于就“是否减少天照城青楼数量”这一问题达成一致,达成的结果是“合理化安排青楼”。
林瑞嘉已经睡一觉醒了,听见他们讨论出的结果,眉间都是郁色。她大清早起来,可不是浪费时间听他们讨论这种完全没有讨论价值的问题。
“青楼”这一命题,本就不该拿到朝堂上来讨论。诸多冠冕堂皇的官员,嚷着减少青楼数量,实际上背地里却自己开着青楼。
所谓的减少数量,不过是为自己的产业减少竞争对手罢了。做青楼生意虽不光彩,可利润却是惊人的。一杯好茶,在外面卖半两银子,在青楼里,因着美人相伴、管弦丝竹,甚或能炒到几十两到上百两雪花纹银。
不过林瑞嘉完全没心思干预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既是决定了,那便交由——”她的目光从萧战和姜汶的脸上掠过,落到澹台惊鸿身上,“交由左相处理吧。”
她心知肚明,处理这种事,可以捞到很大一笔油水。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便是这个理了。
澹台惊鸿领旨谢恩,同时也毫无意外地遭到其他派系官员的白眼。
林瑞嘉示意退朝后,便独自去了御书房看奏章。她学着批阅奏折,努力让自己的批注看起来更加严肃端谨。
对她亲自批阅奏章,大臣们虽然不服,却碍于她那道伪造的圣旨而无可奈何。
再者,朝中如今的五大巨擘:沈、萧、纳兰、钟、澹台,有三家站在林瑞嘉那边,一家称病不出。有那三家全力支持,他们这些小虾米又能说什么?
再加上外面还有个掌握着东临经济命脉的张家,传闻张家大少与幕倾城私交甚好,张家鼎力支持幕倾城,幕倾城的后台可谓坚不可摧。
寒蓉蓉过来给她送午膳,“娘娘,您别累着了,休息会儿吧?”
林瑞嘉合上奏折,随意吃了几口,忽然想起什么,丢了碗筷,对桑若吩咐道:“你去准备马车,我要出宫。别让太多人知道。”
桑若点头去办,很快将马车准备好。林瑞嘉带着几个大丫鬟一同出宫,径直往钟家而去。
钟家六角小楼里,钟瑶正忙着将她的十几个玻璃罐放进壁笼里,玻璃罐里盛了不同颜色的水,大约是钟家的特殊法具。
她看见林瑞嘉进来,愣了愣,旋即抬手示意她坐下。
两人在矮几边的蒲团上盘腿坐了,清眠端来香茶和钟瑶写字的小纸片。
林瑞嘉早已熟悉和她的交流方式,轻声道:“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我卜算一下,越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钟瑶抿了抿嘴唇,直接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龙星未移。碧落之下,黄泉之上,将得终始。”
林瑞嘉盯着纸片,碧落是天界,黄泉是地府,在这中间的,不就是人间吗?
也就是说,越哥哥他还活着。
她放心不少,对钟瑶道了谢,正要离开,却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钟瑶伸手剥开她的衣领,但见她的脖颈光滑如玉,什么都没有。
钟瑶纯黑的双眸忽然变得骇然,她抬眸盯着林瑞嘉,胸膛剧烈起伏起来。
她松了手,在纸上写字:“纸符去哪儿了?”
林瑞嘉将幕北寒的事情叙述了一遍,钟瑶双眸之中满是绝望,她紧紧抓住林瑞嘉的手腕,力气之大,让林瑞嘉觉得很痛。
“你说我有血光之灾,我在海国时,被人用沸水烫了脸,算是验证了你的预言。可我后来用药,脸上很快就痊愈了。所以那道纸符,省下来给幕北寒,应当没问题啊!”林瑞嘉不解。
钟瑶使劲摇头,松了手,却好像很气恼似的,转过身不搭理林瑞嘉。
“钟瑶?”林瑞嘉试探着唤了她一句。
钟瑶依旧背对着她不肯说话。
林瑞嘉站了片刻,实在是弄不清楚她的态度,便匆匆下了楼。
钟瑶转身看她,小脸上很有些生气。
烫脸算什么血光之灾,自己的预言,根本就还没有实现啊!那道纸符,是灵儿省下来给自己的,自己没舍得用,特意送给嘉嘉,她却给了别人用……
那道纸符,可护心脉,可救濒死之人。这纸符的珍贵,嘉嘉她根本没有意识到!
钟瑶跺了跺脚,决定以后都不再管林瑞嘉的闲事。
她想着,却又情不自禁趴到窗边,正好看见林瑞嘉离开的背影。
她有些不悦,明明想好了不管闲事,可是看见这个姑娘,总是忍不住想要帮一把。
大约,是因为灵儿的缘故吧?
她是灵儿的朋友,便也是自己的朋友……
林瑞嘉坐上马车,桑若在外面驾车。
她抚了抚裙摆,问道:“姜家那边如何了?”
锦书笑道:“娘娘妙计,王孙殿花了一个时辰查探,果然探得姜汶在外面偷偷养了外室。奴婢将消息透给方氏,那方氏是个万年醋坛子,又泼辣得很,想必已经见到那名外室。恐怕现在,正在闹市里吵呢。”
“过去看看。”林瑞嘉吩咐。
马车行驶到闹市口,她在车里便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桑果好奇地挑了窗帘看去,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正站在不远处的高台上一边哭一边埋怨:“可怜我十五岁成了他的夫人,几十年恩爱,竟比不过这个狐狸精一个笑脸!大家看看,这个女人便是勾引我相公的骚·货!”
她话音落地,两名家丁立即推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过来。那女子脸上都是伤痕,想必是被方氏打的。
众百姓指指点点,有说方氏过分,有说这外室不要脸。不过在场的妇人们大抵都支持方氏,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夫君养个外室。
林瑞嘉看过去,方氏扬手又给了那外室几个巴掌,气冲冲地骂着各路脏话,丝毫没有御史夫人该有的沉静内敛高贵气质。
锦书解释道:“这方氏乃是姜汶早年在河川县所娶,是前任河川道知府的千金。小时候父亲还没做上官时,是吃苦长大的,性子泼辣的很。嫁给姜汶二三十年,将他治得服服帖帖。以前姜汶也曾试着纳妾,可接连三房美妾进门,都被方氏暗地里弄死了,甚至有一位还怀着身孕一尸两命。姜汶斗不过方氏,后来再有心想美人,却也没有那个贼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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