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从严心兰出嫁时就跟过来的陪嫁丫头,对严心兰忠心不二,说话也不必太过客气。
她心疼严心兰,所以便说了这么一句。
房中沉默良久后,严心兰忽然笑了,笑声十分凄怆:“报应,都是报应啊……”
她让后院中那么多女人没了亲骨肉,老天果然有眼,现在,居然就报复到她头上来了。
她一手将铭儿培养到这么大,好不容易盼着他成材了,自己却落个六亲不认的下场。
铭儿他,为了他自己的前途着想,一定不想有个像她这样拖后腿的娘亲。
她静静坐在那里笑,叶子毛骨悚然,不知该如何相劝。
过了许久,严心兰忽然停了笑,两行眼泪顺着面颊滑落,“我严心兰此生,行事狠辣,对其他人毫不手软。可是对自己的亲人,却都是宠溺至极。”
“对父弟如此,对铭儿如此,对王爷同样如此。可惜,到底是歹事做多了,如今上苍看不过眼,便要如此罚我……”
“如今我活着,已没有什么意思了。既然铭儿嫌弃我拖他后腿,不如一死算了。”
说罢,两眼含泪,突然起身,用尽了力气,往对面的墙壁上撞去。
叶子吓得尖叫一声,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破窗而入,直接拦住了严心兰。
严心兰猛地睁开双眼,拦她的人一身黑衣,黑巾蒙面,应当是个暗卫。
他毫无感情地开口:“主子说,不允许你现在就死掉。所以,活下去。”
严心兰愣了愣,那暗卫突然掐住她的下颌,朝她嘴里丢了颗药丸,强迫她咽了下去。
“你给娘娘吃了什么!”叶子回过神,连忙去扶严心兰。
那暗卫松了手,一双眼毫无感情地扫过叶子,随即迅速离开。
叶子正要去追那暗卫,严心兰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衣袖,满脸都是痛苦之色,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咿咿呀呀的,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后,她抓着叶子的手也逐渐软了下去,胳膊无力地垂落,整个人直接坠向地面。
叶子连忙抱住严心兰,将她搬到床上,才发现严心兰似乎手脚都已不听使唤,嘴巴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试图去唤严心兰,却看见她的面容逐渐扭曲,像是中了风的人,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除了张开的惊恐的眼睛,其他的症状同中风根本没有区别。
叶子整个人都懵了,呆滞半晌,才想起来去外面喊人。
她冲到外面,跟那些侍卫们说话,可侍卫们根本就不理睬她。
到最后,她不停地哀求,甚至跪下来恳求他们帮忙请大夫来,但他们仍旧无动于衷。
叶子捧了大把的金银首饰出来,可这群侍卫却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叶子跪在地上,周身都是散落的金银珠宝。
她满脸泪痕,盯着那些冷清冷面的侍卫,轻声道:“是有人指使你们这么做的,是不是?有人想要王妃倒霉,是不是?!可笑娘娘曾经做寿王府女主子时,待你们不薄,你们便是这般回报娘娘的?!”
那侍卫冷冷扫了她一眼:“谁拿我们当狗看,谁拿我们当人看,我们自然是晓得的。叶姑娘,请回去吧,没有王爷的命令,你和严小姐都不得出宜心院半步。”
叶子扶着膝盖,捡起地上零落的珠宝,缓缓站起身,深深看了这群人一眼,含泪走进了宜心院。
人生就是这样,趋炎附势,踩高捧低。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是她的主子,怕是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叶子想着,眼泪流得更凶。
而此时的月灵院中,唐月闲适地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抓着一把松子,正漫不经心地吃着。
花吟在房中忙来忙去,擦花瓶叠被子,忙得不亦乐乎:“郡主,如今王妃倒台,咱们可以好好孝敬姨娘了。”
唐月将松子壳丢进矮几上的盘子里,狐狸眼中满是深不可测:“你拿些银钱什么的过去吧,看着办就成。”
花吟笑着应了声是,便欢快地跑了出去。
她走后不久,一名暗卫进来,朝唐月恭敬地拱手:“启禀郡主,宜心院那边,都办妥了。守门的侍卫们是咱们的人,不会让那对主仆出去。就算那丫鬟想办法请来了大夫,大夫也只会说是中风,而非中毒。”
唐月微微点头,唇角多了一丝笑意:“下去吧。”
房中只剩她一人,她转头望向窗外,如今已是五月的天了,再过几天,那位新王妃便要进门。
想来,唐铭在父王茶水中放的药,也该起作用了。她想着,绝艳的脸上,笑意更盛。
寿王府在短短几天时间内便布置得喜气洋洋,处处张灯结彩,红绸与灯笼随处可见。
唐月坐在晓松堂内,陪着张太妃,给管家发放银钱和无数套新衣,乃是要分发给府中下人们一起讨个喜气的。
张太妃在一旁喝着茶,望着唐月算账的模样,一张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月儿真是能干。以后后院这些账本,便都交由你来算好了。”
唐月的目光始终落在账本上,唇角抿着一丝笑,不停地写写划划:“是,月儿都听祖母的。”
张太妃望着她雪白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那韩家的小姐,我是看不中的。听说平日里就知道舞刀弄枪,哪里有什么世家小姐的做派。嫁给你父王,她真是占了大便宜。”
唐月眼底都是嘲讽,嘴上却含笑说道:“是啊,父王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而那位韩家小姐,却并非是真正的世家所出,其父亲也只是父王的属下而已。真是可惜。”
张太妃深以为然,又絮絮叨叨和唐月说了许多,一会儿嫌弃严氏,一会儿又看不上韩筱,好似天底下就没有能够配得上她儿子的女人。
唐月听着她的捞到整理完了账本,因着当初严氏管家时,她也在旁边打下手帮忙管账,所以对接账本并没有任何问题。
她向张太妃告退后,沿着九曲游廊慢慢往月灵院走。
她抬头望了眼游廊两侧悬挂的崭新红绸布灯笼,不由停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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