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仙岛一事已经过去有一段时日,可当时发生的事却一直在江湖中流传。
那时事态的严重和危机性,即便是被人口口相传都觉得身临其境。
而江珵这个名字,也再次在修者中甚至平民老百姓的口中传播开来。
世人都知,若不是这位修者大义凛然的飞身一跃,以肉身之躯与魔花相博最终选择同归于尽,还不知道要有多少无辜的老百姓因此丢掉性命。
而当时在岛上的众弟子,也都是各个门派中最精锐的一波,若全都命丧蓬仙岛,对门派的打击将是巨大的。
所以对于这位大义献身的江峰主,大家都充满了感激和悲痛。
鸠天派掌门单岐在听到消息传来时,甚至当场吐血。
虽然鸠天派因此而更加被人推崇,可他一点也不希望此事是用师妹的性命换来的。
冷静下来后,即便他十分难以接受,但为了安息江珵的灵魂,还是为她在后山的殿内供奉了牌位。
可才放好还没一天,就被一名弟子毁坏了。
单岐认得那名弟子,他是师妹唯一的徒弟,泗瑾。
他阴冷着一张脸,将印有‘江珵’二字的牌位捏碎成一堆粉末,并警告所有人不准再如此。
“师父不会有事。”
他告诉所有人。
看着这样的他,单岐有些心疼。
对于师妹这一脉唯一的徒弟,他不忍过多苛责。
泗瑾一直不能接受江珵已经故去,固执的在蓬仙岛找了许久,就是不肯跟弟子们一起回来。
据宋柳申说,当时的泗瑾几近疯魔,他们都不敢靠近,只好先离开。
如今,他终于肯回来了。
单岐咽下心中的悲怆,劝解着:
“泗瑾,我知你此时的心情,只是逝者终归要安息。”
他的话却像是彻底刺痛了泗瑾,他神色蓦地阴鸷狠戾,周身的气势忽然间倾泻而出,殿内许多弟子都有些撑不住。
“她没有死!我一定会找到她。”
像是宣告一般,不允许任何人质疑。
手腕在今日忽然烫了一瞬,那是系着红线的地方。
那稍纵即逝的触感,差点让泗瑾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可那是真实的。
他就知道,师父一定不会有事。
即便这段日子红线毫无反应,几近崩溃的他也从未相信过师父会就这么离他而去。
所以他天南地北的找,海里,山峦通通没有放过。
即便他还确定不了具体的方位,可他一定会找到师父。
一定会。
泗瑾双眸犹如嗜血一般,暗红一瞬即逝。
看到这一幕的单岐心底一沉,正要再看,他已经消失了。
之后,鸠天派就彻底失去了他的踪迹。
……
江珵双眸紧闭,被一团光晕包裹着在海水中迅速下坠。
周围已经漆黑一片。
【仙子,江珵仙子!】
熟悉的呼唤声让江珵眉心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仙子终于醒过来了。】
天珠的雀跃声让江珵彻底清醒,也回忆起昏迷前的事以及当下的处境。
当时情况紧急,她为了保险起见,只能祭出元神去阻止魔花最后的企图。
到底是飞升太久,她已经忘记以凡人之躯行此事无异于同归于尽,是以在魔花彻底湮灭的瞬间,她也付出了肉体消散的代价。
不过好在她作为一名优秀的修仙者,在消散的最后一刻,下意识将神魂抽出,留有了一线生机。
如今她的神魂正被保护着坠入深海。
【仙子,此处距离蓬仙岛已经十分遥远,等是等不来救援了,您得自救,不然,很快保护就会消失,您的神魂可能就要永埋此地。】
天珠说的有些着急,江珵却许久没有动静,末了才问道:
【我这是不是算任务已经完成?之前我曾占卜过,鸠天派只剩一劫,大抵就是此事了,那估计神君大人也没什么原因可以黑化了吧?】
江珵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继续道:
【他这段时日神魂也很安宁,连眉间的红印都轻了不少,而且,我为了众生而死,于公于私掌门师兄都会善待他,江湖中人也会高看他,想来,这个轮回世界神君大人应是可以顺遂度过。】
天珠纠结了一下:
【从之前那段时间来看,神君大人确实并未有黑化的迹象。】
这下轮到江珵开始雀跃起来:
【那不就成了?你说我要活到这具身体自然消亡,不可故意损害,如今的情况可不就是如此?】
天珠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那就这么决定了,等神魂自然消散后,我们就去下个碎片所在的轮回世界。】
江珵说着,就重新闭上双眼,任由围绕着她的光晕越发变淡,等待着再次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她以为即将脱离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的手腕却忽然莫名烫了一下。
已经不再清醒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师父……我终于找到你了。”
江珵心里条件反射的一紧,随后便坠入无尽的黑暗。
……
等江珵再次醒过来时,看着熟悉的房间配置有些懵。
这不是她在鸠天派的住处吗?
怎么回事?
正要将天珠唤出来好好问问,却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一股怪异涌上心头。
她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竟然动都动不了。
忽然变得有些急促的脚步声此时已经来到了床榻前,江珵第一次忘记自己身为高冷师父要维持的人设,她渐渐瞪大双眸,满脸写着问号。
泗瑾就这么望着她,喉咙用力滚了几下,嘴角这才牵起一抹弧度:
“师父,你终于醒了。”
“泗瑾?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珵满肚子的问题,可问完后,泗瑾却久久没有回答,让她不由的更好奇了。
而这个时候的泗瑾正在努力的克制着内心翻滚的失控,尽可能让自己柔和下来,生怕吓到师父。
可从师父的口中再次听到自己的名字,那股疯狂的念头又席卷而来,快要将他的理智淹没。
师父鲜少喊他的名字,可每一次,他都无比珍惜。
她的声音就像是心魔的蛊惑,一丝一缕的钻入泗瑾全身的角角落落,叫嚣着,翻滚着。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俯身朝着床榻上的人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