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熙园装修的典雅又贵气。
本来是让人放松的地方,可此刻,这里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江珵开口质问蒋霖州后,整个内堂那么多人,却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蒋霖州反应过来刚刚他的话有多么胆大后,忙下跪行礼:
“长公主恕罪。”
江珵沉默的这几秒,他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汗。
甚至忍不住脸色惨白。
等到他的心跳快要跳出来后,才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
“嗯,起吧。”
他忙不迭的起身,头也没敢抬就带人离开了。
很快,整个内堂的看客全都消失。
只剩下江珵和她带来的人。
梨熙园的师傅上前询问:
“公主殿下,是否需要现在就开始。”
江珵点头。
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半靠在椅子旁的靠枕,目光幽幽的望着台上。
很快,奏乐声响起。
随着帘幕拉开,一个穿着黛蓝色戏服的人出现在眼前。
他身姿修长,背对着台下站在那里。
仅仅只是一个背影,独特的神韵就能将人的视线全都吸引到他的身上。
而等他缓缓转过来时,即便江珵已有心理准备,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呼吸一窒。
眉目如画,面若桃花。
美得雌雄莫辨。
有些夸张的戏曲妆容在他的脸上分外贴合。
一双眸子微抬,眼底潋滟如深潭。
明明清冷又孤傲,却别有一番风情。
他扮演的并非主角,所以并未开口,只是跟在主角的身后,漫无目的的走着剧情。
明明也是皇子的身份,他却在台上闲庭信步,并无半分羞于见人的窘迫。
对于台下只有江珵一位观众这件事,也并未表示出半分意外。
很快,他就下台了。
落幕后,江珵对着宫女微微抬起下巴:
“赏。”
宫女立刻转身去拿金元宝。
很快,戏班子的师傅和众位表演者前来叩谢。
江珵扫了一眼众人:
“那个跟在小姐身后的小丫鬟呢?让他出来。”
说的便是泗瑾。
老师傅有些为难的开口:
“回禀殿下,那一位并非梨熙园的角儿。”
江珵闭了闭眼,懒洋洋的开口:
“本宫不管他是谁,让他出来。”
宫女生怕江珵发火,也跟着催促: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老师傅无奈,只能回到后台。
看到泗瑾正在卸妆,他踌躇着上前:
“殿下,长公主在前头,想要见您。”
帮泗瑾卸妆的侍从愤恨的咬牙:
“我们殿下已经登台唱戏了,他们还要怎么样。”
老师傅喃喃着说不出话。
泗瑾回忆起刚刚在台上时,余光一闪而过的那个人影。
他直接起身:
“那便去见一见。”
……
江珵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后,缓缓睁开眼帘。
已经卸妆后的泗瑾看起来更加秀气俊美,一举一动都带着特有的清贵之感。
他俯身行礼:
“参见长公主殿下。”
这会功夫,江珵身边的人已经弄清楚了他的身份,连着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汇报完毕。
所以江珵起身,待走到他跟前时停下脚步。
她微微弯下腰,指尖挑起泗瑾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后,挑眉一笑:
“都说暨国出美人,果然如此。”
泗瑾一直沉默如水的眸底明显颤了一瞬。
江珵满意的收手:
“你的戏曲扮相不错,本宫很满意,明日,让人接你进宫再唱一出戏。”
她不再多留,带着人离开。
泗瑾看着她的背影,眸底快速闪过一抹看不懂的情绪。
第二日一早,她让人去接泗瑾进宫。
回来后宫女禀告,在泗瑾的住处附近发现了蒋霖州的人。
江珵冷笑。
也是,蒋霖州昨日没能让泗瑾在众人面前出丑,势必不会放弃。
但看到江珵的人,他自然不敢忤逆。
可也不会甘心。
所以,这个时候的他大概已经进宫,去找她那个有些单蠢的弟弟去了。
江珵挥了挥手:
“不必理会,让泗瑾进来。”
不过片刻,泗瑾就被宫女带着来到身前。
他穿着一件玄色锦缎袍子,只是缝制的金线已经洗到褪色。
想来,已经是他最能见人的一套衣衫。
内殿中,江珵穿着随意,素粉色的外衫松松散散。
连一头乌黑长发都只是简单的用一根簪子拢起。
她斜着身子歪在靠枕上,像一只慵懒而又高贵的猫。
这是泗瑾第二次见这位传说中的长公主。
昨日的她装扮隆重,整个人都带着盛气凌人的贵气。
而今日,却又是完全不一样的她。
肆意而鲜活。
只是,这样的装扮竟让他一个外男轻易见到。
泗瑾不自在的迅速收起视线的同时,心底也莫名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
她在见其他人时也会如此么?
他心底翻腾着这些思绪,江珵却毫无所觉,只是吩咐道:
“让清儿带你去换身衣裳。”
泗瑾以为他是被带去换戏装,可没想到,小太监捧着一套月白色长袍呈上。
布料乃是蜀绣,轻薄又柔软。
银色的走线纹路一看便知绣工了得。
他微微拧了下眉头接过,并未让人伺候。
等人重新被带回来时,江珵从头到尾的扫视,最后唇角抿出一抹笑意,点头道:
“不错,本宫就知道你穿好看。”
江珵并未让他唱戏,只是将一架古筝放到他的面前。
“听闻六皇子幼时便擅古筝。”
六皇子是泗瑾从前在暨国的称号。
他不得父皇喜欢,母亲身份低微,生他时又难产过世。
所以一直未有封号,只称呼他为六皇子。
只是这样的称呼,如今除了他的侍从外,也几乎无人再提起。
旁的人提起他时,只是揶揄的称为‘那位殿下’。
泗瑾收回思绪,抬手抚上琴面。
是把好琴。
他已许久没有碰过古筝。
泗瑾没有任何反抗或者难堪的情绪,只是认真的弹出一段记忆中的旋律。
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拨弄着琴弦,柔和中带着丝丝力量感的音阶飘出。
美人执手弹奏,画面极其养眼。
江珵张嘴吃了一颗宫女递过来的提子。
舒服的眯眼睛。
享受,太享受了。
神君大人给自己弹奏古筝,自己还被人伺候着。
连手都不用抬。
等一曲结束,江珵满意不已。
她抬眼瞥了下身旁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