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婶领着两口子出了陈家村,走上半刻钟才找到那个山洞。
山洞所在的山靠近后面连绵起伏的深山,周围茂林丛生,这样的地方,便是野兽也可能光顾。
走进山洞,从里面清晰地穿出来一阵对话声。
“相公,还有一天时间,我们一家五口的税银该怎么办?”
他们被赶出来,税银还需自己交。
“哎……”陈淮山叹了一口气,沉默下来,许久,才道:“我去卖身吧,说不定能碰上个好主家,税银便有了,日后若是有月银,还能养活你们娘几个。”
“不行!”
“不行,爹,我去卖身!我是女孩子,能够卖的贵一些。”
陈静宜听出来,这是二妹的声音。
“不可,二丫头不能去卖身,娘不能让你被糟蹋,还是我去,我以前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大户人家里面的事我都懂,我才能卖上最好的价。”陈邓氏哽咽着说道。
洞内,一家人为谁卖身争执不断,便是最小的陈道远都争着要去卖身。
洞外,无论是陈静宜两口子还是狗婶,只觉得凄凉心冷,若是他们不来,陈淮山等人定无法保全,定会去卖身。
这世道,这日子,只有卖身一条路了,难道不凄凉吗?
“你们都别争了!就我去!我是一家之主,没本事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我已经对不起大丫头了,不能再对不起你们!就我去!”陈淮山怒喝一声,旋即痛苦地说道。
大丫头,叫得是她吧?
陈静宜心头涌上一股悲伤,这么多年,原主都不曾回来,想必陈淮山夫妇十分担忧吧。
这么想着,再也听不下去,扬声说道:“你们都不用卖身。”
陈家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洞口出现一到纤细的身形,缓缓抬头,望见来人红着眼眶却笑盈盈的脸庞,皆是怔住,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大丫头!”
“大姐!”
“是我!爹、娘、二妹、三妹、小弟,我回来了!”陈静宜忍着泪意,含笑道。
“哎呀,真的是大丫头!”陈邓氏惊喜地跑过来,抱着陈静宜时已涕流满面:“大丫头,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怎么样?过得怎么样?邵家是不是为难你了?娘听说邵家老婆子一直折磨你们这一房,娘真是心疼死了。”
陈邓氏接连问了几个问题,话里话外俱是母亲的慈心与关爱,一瞬间唤醒陈静宜对母爱的渴望与感动。
前一世,她父母离开真的太多年了,久的令她忘记有母亲关爱是什么感觉。
如今这种感觉虽然来的突然,可她很喜欢。
抱着陈邓氏,含泪微笑着道:“娘,您看我的样子像是过得不好吗?”
闻言,陈淮山夫妻俩才认真打量起女儿,女儿身上穿得应该是崭新的棉袄,外面罩着青绿色的棉衣,身上披着一件非常漂亮的披风,披风看起来就很贵,这……
陈家人迷茫了……杨氏不是说邵家二房过得很差吗?这像差的样?
“大姐,这位是姐夫吗?”陈淮山身后的陈静涵注意到站在洞边静静望着一切的男子,弱弱地问道。
应该……不是吧??
她怎么记得姐夫又瘦又黑沉闷板着脸,和这个高大英俊并不算黑的男子差距着实有点大!
陈静宜这才想起来邵宁远,回身看向他,递给他一个抱歉愧疚的眼神,忙笑着道:“爹,娘,这是我相公,你们称呼他大郎就好。”
陈淮山两口子:“?”
他们姑爷长这副模样吗?不像啊……在看向闺女这一身,突然脑袋里划过一个念头,令夫妻俩脸色瞬间惨白。
闺女不会走了歪路了吧?仗着自己长得好,跟人家跑了?难道这个就是闺女找的小白脸?虽然长得很入眼,可闺女也不能这么做啊!
此时,什么交税,什么卖身,什么分家都忘记了,全都不如闺女重要了!
邵宁远不知老两口的脑回路已经歪到南天门了,他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十分诚恳地道:“小婿不孝,未能在岳父岳母面前尽孝,又累及娘子受苦,实在不该,还请岳父岳母恕罪。”
陈淮山两口子听到邵宁远说,累及娘子受苦时,如遭雷劈,这俩人都私定终身了?还有这个混蛋居然勾引大丫头,这何止是让大丫头受苦,简直要了大丫头的命。
老两口连连后退,又是愤怒,又是心疼,指着邵宁远道:“你,你你可别叫我们岳父岳母,我们还没承认你!”
“啊?”陈静宜一脸懵逼,爹娘这是生气他们这几年没回来?
就连邵宁远也是这么想的,心里面七上八下,哪还有平时的云淡风轻,淡然从容,面色不安地道:“是小婿的错,任由岳父岳母处置,还请岳父岳母别生娘子的气!”
“不是,爹,娘……我……”
“你先别说话。”陈淮山打断陈静宜的话,再次望向邵宁远时,心中的怒气却是少了一分,能直接认错,并且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保护大丫头,想来是对大丫头真不错。
只是,再好也不能私奔啊!
一旁的陈邓氏经过初始的震惊和愤怒之后,逐渐恢复理智,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了解情况。
于是,她道:“你先起来,你如实告诉我们,你家在哪?是做什么?家中还有何人?你与大丫头之事你父母是否知道?你与大丫头多久了?有了孩子了吗?”
邵宁远两口子:“???”
不是,这是哪跟哪啊?
两口子一脸懵逼,爹和娘说啥呢?
“娘,你说啥呢?”陈静宜忍不住问道:“我和相公不是成过亲吗?你们还送我出门了呢!”
虽然成亲十分简陋,就是他把她接走,连拜堂都没有,可有婚书,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啊。
怎么才几年的功夫就忘了呢?
“成过亲?还送你出门?”两口子忍不住惊讶地问,旋即,对视一眼后,看向陈静宜,弱弱地问:“这是邵家老大?”
“当然,不然还能是谁?你们闺女嫁的不就是邵家老大!”陈静宜无奈一笑。
“……”
这下子,轮到陈淮山两口子尴尬了,都不知该怎么接这话。
片刻,见女儿女婿执着地望着他们价,陈邓氏窘迫地笑了笑道:“呵呵……大郎是吧,变化有点大……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