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香斋掌柜大觉冤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莫澜冷眼相视,质问道:“卖方子的契书呢?”
“在这在这!”
满香斋掌柜连忙从怀里掏出契书,恭恭敬敬地递给一旁地衙差。
莫澜从衙差手中接过契书,一目十行看完,目光落在最后的签字之上。
“邵保年?”
堂上的崔氏房氏与曲金眼眸瞬间瞪大,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名字。
邵保年不是邵家的老三吗?上次伙同王家人来邵家二房闹事,被陈静宜与邵宁远修理一顿后,便再也没来找麻烦。
房氏等人以为主宅那边的人经过那次的事会谨言慎行,对二房望而生畏呢。
不成想,竟是再暗地里谋划,坑害他们。
现在闹一场,竟闹到公堂来,让他们这些分出来的邵家人丢人,若不是莫大人与二房关系亲密,加上大人公正廉明,怕是方子都会被夺去,他们还会惹上牢狱之灾。
“大人,那是沣水村邵家老三,亦是民妇当家之人的亲生兄长。”
崔氏解释道。
闻言,莫澜皱了皱眉头,心中有所猜测。
堂下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众人不明所以,亲生兄弟为何会卖了方子,另一个尚不可知?莫非这兄弟俩关系不容?
还是说,这原本就是邵家三房的方子?是这几个妇人偷来的?
邵宁远两口子耳畔不断飘入百姓的议论声,两人虽然面色平静如一汪泉水,可心头不免涌上一股难以发泄的怒火。
夫妻俩明白,这种官司最是说不清,哪怕莫澜向着他们,可即便是传唤邵保年,邵保年也可以一口咬定是他们想出来的方子。
并且合规合法的卖给满香斋,毕竟没有办法证明这个方子只能二房想出来,别的人想不出来。
到了那时,这一盆刚刚被端走的脏水,怕是又要回泼过来,甚至还会有人说他们仗着和县令关系好,仗势欺人,无所顾忌。
到那时,才是有苦说不出。
两个人想了想,唤来跟着他们的陌裳,低语几句。
陌裳恭敬地应声,转身朝堂上走去。
堂上的莫澜瞧见邵宁远给得手势,便拍了一下惊堂木,宣布暂停审问,转身回了后堂。
片刻,莫澜面色自如沉稳地回来,坐下之后,便开口道:“既然邵保年是你邵家之人,此事便是你们的家事,你们可先回去自行解决,若是解决不了,再行报官也可。”
崔氏等人连忙磕头应是,谢过知县大人。
莫澜见崔氏等人没有问题,转而严肃地看向满香斋掌柜:“你虽说从旁人处买得方子,可挑事诬陷旁人盗取方子是事实,既如此,便罚你们满香斋将方子归还原主,允你们从卖主那里将买方的银子拿回。”
话音一落,宛若珠子落在玉盘之上,清脆声消弭,换来百姓的轻笑声。
莫大人还真是公正廉明,看似两不相帮,没有处罚满香斋,实则给满香斋找了一个大麻烦。
那家子里一个兄弟将方子卖出,另一个却不知,明显兄弟不和。
满香斋想要要回银子,委实不易,但是,知县大人秉公执法,允许你们去要,能不能要得到,就跟知县无关,大家伙也挑不出毛病。
“你这办法好!”
人群之中,陈静宜抬眸看向邵宁远,笑着说道。
“主宅那边不安分,总得找点事给他们做,满香斋这次丢了大面子虽然会记恨我们,可他们更记恨的是邵保年,满香斋背后的东家,不会放过主宅的。”邵宁远言笑自如,垂眸凝视着陈静宜。
陈静宜很是同意,想到刚才邵宁远吩咐陌裳给莫澜支招。
莫名涌上一个念头,不愧是上辈子做到百官之首的人。
突如其来的一件事,随随便便地支个招,就能反坑回去。
这份心机,她尤为不及,实在佩服。
堂上散去,夫妻俩留下陌裳等崔氏几人,让几人今日不摆摊,先行回去。
邵宁远夫妻俩,一个跑去清秀坊问棉籽和纺车之事,一个返回县衙去找莫澜。
清秀坊,邱掌柜笑着带来两个好消息:“夫人做的另一套玩偶也卖出去了,这次卖的价格高一些,四十两银子,是在京城。我的人还说了一件事,因为争抢夫人画的漫画和写的故事,京城里户部尚书的公子和刑部尚书的公子在竹园打了起来,此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争抢《西游记》?”陈静宜嘴角一抽,有些不明白地问:“我只画了两套而已,《西游记》还做不到人见人爱的地步吧?”
俩公子哥因为抢一本不出名的漫画书大打出手,她可不信。
邱掌柜走出门外,看了一眼,并无外人,回到房里才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道:“夫人有所不知,户部是梁王的势力,而刑部现在是淮王管辖,两者水火不容,两家的公子见面便是一股子火药味。”
“您的那本漫画卖给了刑部公子,据我的人说,他看上瘾了,走到哪都带着,因而被户部尚书公子碰到,这才有了争抢之事。”
“虽然,户部尚书争抢漫画不是为了漫画本身,但是,托两位公子的福,夫人所写的《西游记》和画的漫画,京中的官宦人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陈静宜笑容可掬地点点头,明白邱掌柜接下来想说的事:“此事我放在心上了,回去便准备。”
“属下派人从南面购买了许多棉籽,正走水路运回来,怕暴露了清秀坊和夫人,便要绕道西面,分批运到浔江,还请夫人谅解。”
陈静宜和颜悦色地道:“邱掌柜辛苦,隐蔽自己重要,至于棉籽,运回来便好。”
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种田,想来应该来得及。
…………
花开一头,各表一枝。
邵宁远来到县衙之时,莫澜已经换上一身常服,坐在一棵垂柳之下,摆弄着手中的棋子。
见到邵宁远,莫澜毫无意外。
“下一盘?”
邵宁远坐在对面,接过棋盒,捻出一颗棋子,感慨道:“真是好久没有下棋了。”
说罢,示意莫澜执先手。
莫澜并不推辞,放下第一颗棋子,沉吟道:“你回来之后,真不消停,大大小小的事不断,如此高调,对你想做的事毫无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