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保全深深地看了张氏一眼,旋即扭动着轮子,往门外走去。
陈静宜想了想,让大丫带着几个弟妹跟着邵保全,一方面是怕邵保全出什么事,毕竟张氏如此作为对邵保全而言是一种打击。另一方面,谷子承了张氏应受的三十杖责,几个弟妹若是在,怕是会让谷子颜面上过不去。
等几个孩子出去,屋里只剩下邵保安与邵保平,邵宁远夫妇和二郎,张氏与邵谷远,还有杨翠花和媒婆,连下人都让陈静宜屏退了。
邵保安与邵保平坐在主位之上,前者面色严肃,将目光定格在角落里当鹌鹑的杨翠花与媒婆身上,沉声道:“杨氏,你与你儿子伙同张氏盗窃大哥及四弟家银两,既然做了,便要承担责任。大郎,一会儿套了车,将他们母子送去见官,让你和你儿子被关上十年八载。”
末了一句话,是对杨翠花说的。
听罢,杨翠花顿时惶恐不安,好似冬瓜一样的面庞堆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邵老爷,不用见官了,不用了,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不用麻烦官老爷了。”
她曾经向那些官老爷告密,不但没得到赏银,还被村里人打了一顿,从那之后,她对任何当官的,都十分惧怕。
万一邵家告到衙门,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邵家说休就休了张氏,哪里还会放过她。
“你说不告官就不告官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好事!偷了银子,一句错就抵消了?”
只要想起当时崔氏一连数天闷闷不乐,邵保平心头的火像是即将要爆发的火山,很不得现在就将杨翠花母子扭送见官。
“莫要废话了,送官吧,大郎,你跟莫大人好生说说,是我们劳累他了。”邵保安淡淡地说道。
话音落地,杨翠花想到邵家跟县太爷还有关系,身子一哆嗦,一下子跪了下来:“别别别,我真的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我还银子,还银子还不成吗?”
“还银子?可是我信不过你。”邵保安半信半疑。
“我一定还,要是不还,你们再将我送官。”杨翠花咬牙说道。
邵保安摸一摸下巴,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既然你说要还银子,那我们就先宽限你几日,以半月为限,若是你还不上你拿走的四十两银子,届时定会将你送官。”
“好好好,多谢邵老爷,多谢邵老爷。”杨翠花松了一口气。
“行了,你们走吧。”邵保安摆摆手,不想看到他们。
杨翠花和媒婆就等着他这句话呢,两个人连滚带爬的跑出门去,连看也不看张氏一眼。
和张氏狼狈为奸,最后啥也没得到,张氏反而要被囚禁一辈子,杨翠花才不想管她呢。
出了门,媒婆想要赏银,可杨翠花还在心疼反到嘴的四十两银子飞了,更不会给赏银,连骂带打的把媒婆赶出了屏山村。
惹得媒婆回去之后,说了好些个杨家的坏话,但是对杨家来说,不疼不痒。
话说回顾家这面,杨翠花离开之后,邵保安道:
“如此,谷子准备一下吧,大郎,你去准备东西。”
邵宁远点点头,走了出去。
回来时,邵宁远手里多了一根大拇指般粗细长五尺有余的长木棍。
陈静宜浑身抖了抖,连忙出去了,她可不想看这么凄惨的画面。
半响,屋内传来张氏痛哭的声音,以及邵谷远断断续续地呼痛声和木棍击打的声音。
许久之后,屋门打开,邵保安兄弟率先走出来,看了一眼陈静宜,道:“余下的,你安排吧。”
“是,爹。”陈静宜应道。
随后,二郎扶着邵谷远一瘸一拐地走出来,邵宁远执行杖责,不算放水,也不算用尽全力,三十杖责,打得不轻。
“二郎,你扶着谷子回房,再回家里取些创伤药,给谷子上药。”
二郎点点头,答应下来。
“谢大嫂。”谷子面色苍白,语气虚弱无力。
“谢什么,咱们是一家人。”陈静宜温婉一笑,她是真的心疼谷子摊上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娘,令他夹在中间,两面为难。
闻言,谷子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回头望了望屋内失魂落魄的张氏,许久收回目光,道:“走吧。”
目送着二郎将谷子送到房间内,陈静宜刚想进屋,秋梅却是从珠儿的房间内出来,先是望了一眼谷子的房间,旋即又看向陈静宜:“大嫂。”
“你还好吧?”
“还好,只要爹和大哥没事便好。”秋梅淡淡地说道,明显知道房间内发生的事,旋即,轻笑道:“大嫂你忙吧,我回去了。”
见陈静宜点头允准,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自始至终,不曾再看张氏一眼,而屋里的张氏也不曾抬头。
陈静宜轻轻一叹,示意珠儿两人跟上,又唤来站地远远的陌裳,命她将黄家的婆子和马家婆子找来,看守张氏。
“怎么了?不高兴?”邵宁远出来后,见陈静宜唉声叹气地,低着头柔声问道。
陈静宜摇了摇头:“说不上高兴不高兴,他们都是罪有应得,不过,今日爹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尤其是处理杨翠花时。”
邵保安根本没想将杨翠花送官,毕竟张氏也是同谋,杨翠花被查,张氏也脱不了干系,这样一来,张氏必定会被判刑。
那时,张氏脱离控制不说,邵保全和邵谷远或许都会认为二房心狠,与二房生芥蒂。
所以,张氏不会被送官,自然也不能将杨翠花送去。可杨翠花心虚,被邵保安和邵保平忽悠几句,又吓了一顿,自己就说还银子,也算是给杨翠花母子一些教训。
“呵呵……爹他还是挺厉害的,爹虽然识字不多,可在他小的时候,曾经跟沣水村的老童生学过道理,又有这么多年在主宅讨生活的经验,肯定知道怎么做才最有利。”
邵宁远轻轻笑道。
陈静宜点点头,她的确低估了邵保安。
“这件事告一段落了,你那边呢?”
“还要在等等。”邵宁远揉了揉陈静宜的脑袋,笑道。
夫妻俩心有灵犀,明白情况,便将话题绕开,说到建宅的事,又扯到修路。
最后,两人无奈的摊手,缺少稀土和石膏。
两口子聊了一会儿,黄家和马家婆子急忙地赶过来,见到二人,笑着行礼。
陈静宜微微抬手,免了他们的礼,旋即吩咐道:“将张氏关在她屋子里,日常三餐由你二人轮流送,饭菜不能对付,荤素搭配,不许苛待。另外,房间之内,一日打扫两次,喝的水要备好,房间内一切的刀、剪子都要收了,另外,黄婶,一会儿,你随我回去,取些书本文房四宝,到时送来,让张氏看,算是给她打发时间。”
左右,张氏这辈子就这样了,没必要再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