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其来的滂沱大雨浇灭了太极混天象阵中的『迷』雾,虽然大雨同样导致能见度不够清晰,却比大雾弥漫之时好了太多,由此徐茂公的破阵效率提高了许多,而阴世师仍然感到不耐,在徐茂公的指点下又砸掉了几处关键礁石,终于把这座古老的阵法彻底破坏。
作为回馈,阴世师利用刚刚想出来的法子给『穴』道冻结的王君可解开了『穴』道,一方面算是投桃报李,另一方面正好也试一试自己这法子在面对李智云三人之时是否灵验。结果王君可恢复了行动能力且全身无碍,阴世师便也不必惧怕李智云三人的阴风刀和透骨针。
四个人一齐来到海边,徐茂公很是痛惜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阵法,这座只有自己和李智云才能破解的阵法已经全然失效了,今后不论是谁想通过这片礁石林都不会受到半点阻碍,尽可到达海边。
在他祖宗徐庶留下的文献里,记载着如下内容:说这礁石阵是魏武帝曹『操』聘请道家灵宝派祖师葛玄布置的,其玄奥之处更胜武侯八卦阵。曹『操』布置这座阵法的目的自然是不想让世人随随便便就能登临碣石。
碣石是帝王人物才能登临的,是用于求仙的圣境,平常人有何资格到此一游?
自从秦始皇开始,来过这块碣石的帝王都是为了求仙而来的,结果无一例外,悉数失望而归,到了魏武曹『操』这个年代,以曹『操』那“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秉『性』,当然不会允许别人在此求仙有成。
我求不到仙,你们也别想!这就是曹孟德布置阵法的本意。
为了预防万一,曹『操』还让葛玄设计了通往碣石山的“垫脚石”,这垫脚石很是阴损,全在水面以下,不知道的人自然不敢从水面上走过去,而若是找来船只也一样无法通过,或许只有游水过去才有可能,但是能够通过太乙混天象阵的人物又有哪个愿意放下面子如此狼狈的?
徐茂公当然不会把水下礁石的事情告诉阴世师,毕竟阴世师不是为了得到卫青的武功来的,他是来追杀李智云老婆的,李世民让自己帮他通过了阵法,自己已经做到了,还想怎样?告诉他碣石山上有武功秘籍么?我又不傻。
然而阴世师还是注意到了碣石山。没办法,过了阵法之后海岸线上一览无余,窄窄的沙滩上更没有李智云三人留下的任何足迹,不用问李智云三人是去了海上那座小岛。
想到此处也不跟李世民徐茂公打招呼,直接就展开轻功奔向海面。
徐茂公在后面看得一阵心惊,这阴世师想干嘛?是想游水过去么?
刚刚想到游水,却见阴世师已经跑到了海面之上,居然就踩着波浪大步飞奔,半点沉入海中的意思都没有。这轻功也太厉害了吧?
不仅徐茂公惊呆了,李世民和王君可也都惊呆了,李世民是见过阴凤姬施展“危若累卵”的,知道她阴家轻功在“轻”字上面几乎可以说是独步天下,但也没有想到阴世师的轻功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不是说轻功到了登峰造极时可以一苇渡江、蹬萍渡水么?可是此时阴世师根本不用什么“苇”和“萍”,直接就踩在水面飞奔,世上还有谁能够达到这等水准?
难怪李智云仓仓如丧家之犬,惶惶如落网之鱼地跑了,他若是不跑,被阴世师逮住绝对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不说李世民三人在岸上瞠目结舌,只说阴世师快速登上了碣石山,到达山顶往下四处打量,却哪有李智云三人的身影?他疑心这岛上也像海边阵法一样设有某种机关阵法,想都不想就是一通『乱』轰『乱』砸。
只听得“呯呯嘭嘭”一连串巨响,碣石山上的石碑山石树木被他用掌力轰了个遍,说是把山体表面整个翻了一遍也不为过,却仍旧没有发现李智云的影踪。
不要说大雨滂沱之中山脚下海水里的日月同辉、星汉灿烂等景象已然隐去,就算这些景『色』存在他也无心观赏,更不要说从中感悟出河图洛书了,那是半点可能都没有。
他更不知道的是,非但他没能看见河图洛书的投影映像,就是随后专为寻找卫青武功而来的徐茂公等人也都徒劳往返,因为他这一通劈空掌力的轰击已经彻底破坏了碣石山上的造化天工。
这也就是后世人登临碣石山时再也无法看到“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的原因所在。不仅再也看不见那些天然奇景,就连秦皇汉武的名胜古迹也被他破坏掉了,那不知陈列在此处多少年的河图洛书就只与李智云一人有缘。
等他砸完了才忽然想起李智云等人可否乘船离去?抬起头来在海面上四处巡视片刻,还真就看见了东北方向海面上那最后一抹帆影。
难道说就是这艘船开到了岛边接走了他们三人?好像没有足够的时间啊!除非这艘船早就等在这座山屿的脚下。
不管怎么说,这时候再想去追那艘船已经不可能了,家传轻功的确能在水面上坐卧行走,但若是想要跑出那么远去,就是把一身功力都耗尽了也还不够。
不说阴世师在碣石山头望洋兴叹,只说李智云等人此时已经乘船过了榆关。
榆关是卢龙城东北三十里处的一道关隘,开皇三年皇帝杨坚遣人砌筑,榆关一面依山,三面环水,是卢龙城隋国将士重兵据守的险隘,北拒高句丽、靺鞨等异族于国门之外。
后世明朝在榆关的位置上又扩建了一次,将其加固加高加长,并更名叫做山海关。
周罗睺将李智云奉若神人。
要想让一个人心服口服最好的办法是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最擅长的领域里超越他。周罗睺的武功很强,但是他最为自负的却是他在水上作战的能力。
然而还有谁能像李智云三人这样在惊涛骇浪中翱翔自如?这种驾驭浪『潮』的能力别说见所未见,就是听都没听说过,周罗睺唯有自愧不如。
更何况他是知道李智云这个人的。在他接到皇帝圣旨的时候传旨之人就告诉过他,说皇帝本来是要派来护儿去高句丽打这一仗的,是晋王杨广和杨广的女婿李智云说动了皇帝,才改派他周罗睺统领水师。
这可是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的大好机会啊!当时他还想着此战大胜之后见到杨广和李智云好好拜谢一下的,没想到点子竟然如此之背,非但没能立功,而且损兵折将,闹不好被皇帝抄家问斩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见了李智云之后他很是羞愧,又怎么好意思拒绝李智云的“征用”?
其实李智云对周罗睺很是客气,完全是一副半路上落难请求过路司机搭乘的态度,而且对周罗睺的失败给予了公正客观的评价,一句“天有不测风云”说得周罗睺眼泪哗哗的。
这就叫做非战之罪!还是人家李智云会做人啊!小小年纪便如此通情达理,更是懂得战争中天时地利对胜负的影响,着实难得。
李智云没有要求周罗睺送他到更远的地方。这个时候的帆船虽然也能利用调整帆面的办法在逆风中以“之字形”行驶,但是毕竟速度太慢,不说有可能被阴世师追上,只说耽误了周罗睺面君请罪可不得了,所以过了榆关之后李智云就要求战舰靠岸。
如此巨舰当然无法直接驶到岸边,好在李智云三人仍然可以冲浪上岸,既然他们可以凭借内力轻功逆着海浪冲向深海,当然更能够像后世的冲浪运动员一样顺着海浪回归陆地。
榆关之外的天气与关内截然不同,关内下的是雨,关外下的却是雪,虽然还没达到隆冬那种鹅『毛』大雪的程度,地上的积雪也不过寸许厚薄,但是李智云三人的滑雪板已然可以派上用场了。
这可是真正的用场。李智云制作的滑雪板就是滑雪专用的,用于冲浪只是机缘巧合而已。在他的教导下,羽李二女就又学会了一样娱乐技巧,二女都对李智云开始膜拜了,这么好玩的东西你是怎么想到的?
在冰天雪地里滑雪行进,那可是太省力了,不仅省力,而且速度超快,在雪野上也还罢了,若是赶上高山速降,那简直是比飞还要快,一路滑出去四五百里,羽李二女越滑越是兴高采烈,甚至忘记了阴世师的阴影以及有可能出现的、来自渊盖苏文的伏击。
不过他们也无需担心遭遇渊盖苏文的伏击,三个人身披白『色』斗篷,眼带水晶眼镜,在雪野或者雪岭上飞驰而过,路上偶尔遇见蹒跚行走在雪中的高句丽斥候理都不用理,这样的速度谁能来得及组织伏击?
这才是李智云想要的速度,按照他最初的构想,原本就是想用这个方法逃过阴世师的追踪的,只是没想到一时半会儿没能进入雪域罢了,或许这仁寿三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晚些。
一路滑过了葫芦岛和徒河,三人来到了柳城今锦州朝阳一带。
柳城原本也是隋国领地,只不过此时却已被高句丽占据,城外随处可见骑马执弓的高句丽士兵在雪野中狩猎,这个时代里北方的雪野山林中野味极丰,既有飞禽也有走兽。
野鸡野鸭野鹌鹑在林间此起彼落,更有八珍之一的飞龙在视野里飞进飞出。狍子、獾子、野猪大摇大摆的在雪地里寻找食物,却不知转眼就会变成人类丰盛的晚餐,只有偶尔出没的猛虎老熊才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不是大队兵马轻易不敢猎取它们,否则谁猎谁就很难说。
除了高句丽士兵之外,当地的百姓也会出来找一些营生,柳城周围河流众多,最常见的是在已经结冰的河面上凿开一个洞,然后在洞中捕捉各种鱼类,尤以一种叫做瞎疙瘩的鱼最是美味,瞎疙瘩又称嘎牙子,后世学名叫做鸭绿江沙塘鳢。
除此之外,当地百姓还会进入山林采摘一些榛蘑、木耳、猴头菇之类的山珍带回家充实餐桌。
为了不引人注目,三人决定更换一套当地人普遍穿着的冬装。
北方的初冬自然是寒冷的,不过这点寒冷对于练有内功的他们丝毫无碍,之所以换装只是为了不引起高句丽军方的注意罢了。
他们在柳城外面一个叫做东大屯的村落里借宿下来,屯子里没有什么旅馆客栈,所以只能住在当地一户农家之中,主人很是热情好客,更何况李智云还提着两只红红绿绿的肥野鸡和四只飞龙。
就凭李智云的暗器功夫打这些野味纯属牛刀小试。根本无需使用小李飞刀,只随手在地上掬一把雪,再捏成雪球就是飞禽的天敌了。
没羽箭的暗器手法,雪球专打禽鸟的头部,用力适中,既不伤及皮肤羽『毛』也不会造成颅内出血,打晕了拿回去还是活的,现杀现吃才叫讲究。
屯子里面没有成衣店,百姓穿衣都是自家缝制,农家家主痛痛快快地拿出来三套衣服,一款男装两款女装,说啥也不肯收钱,说是儿子和女儿穿过的,只要贵客不嫌弃就好。
农家的家主叫做张老五,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敦厚汉子,把野鸡和飞龙交给婆娘用榛蘑去炖,又把儿子和女儿支到了外面院子里候着,让客人换衣服,自己到外间厨房添柴烧灶,把里屋一张大火炕烧得热烘烘的。
不多时,一大盆小鸡炖蘑菇端上饭桌,正是后世本山大叔在苏格兰**时想点都点不着的名菜,这个必须有。李智云三人就跟张老五一家四口团坐炕上开始吃饭。
张老五一边给李智云三人夹鸡腿一边教训儿子:“你看看人家小老弟,这样的年龄就能猎到飞龙了,这本领能吃一辈子,再看看你,都这么大了还啥也不会,成天让我和你妈『操』心。”
张老五的儿子叫张小栓,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跟他爹一样张着一张憨厚的脸,老实巴交地原本就不敢夹菜到自己碗里,听到父亲教训,就更不敢动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