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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一路上,夷古国那边屡屡闹出纠纷。大魏这边的人,也不相让。两位送亲的将军,甚至听到夷古国的将士说些诋毁大魏的话,气愤不已。矛盾一次次激发,夷古国和大魏之间的友好关系本就不牢靠,尤其是大魏现在的皇帝登基后,对他们采取怀柔政策,让他们野心膨胀,认为大魏是怕自己,不敢跟自己打仗。也不知道一个游牧小国,哪来的这么强大的信心。

但夷古国确实无比相信自己。

从夷古国皇子一次比一次敷衍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和亲队伍经过一片大草原,夷古国皇子正殷勤地领着刘泠,双双策马而行,自豪地大手一挥,“公主请看,这里风光甚美,天蓝草绿,风吹牛羊……”

刘泠笑得嘲弄,丝毫不客气,“我记得这不是夷古国的土地吧,不懂你这么骄傲干什么?”

身后跟随保护公主安危的锦衣卫闻言,差点倒栽葱掉下去,无奈捂面:公主,您是要和亲的啊!您说话能不能客气点?您该不会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

夷古国皇子哈哈笑,肆意地挥着手中鞭子,“公主差矣!这虽不是我国领土,但这片草原上的单于,和我国私交甚好,和我国也差不多……”

跟在后面的沈宴目光闪了下,若有所思。大魏外围,草原上的形势,已经一点点倒向夷古国了?

刘泠反唇便要相讥,她的腰被一道不轻不重的力打中,气得回头怒视,沈宴对她使个眼色,示意她继续聊,套一套情报。

刘泠面无表情:我是你们锦衣卫的傀儡?凭什么听你安排?

沈宴无语:那你要怎样?

刘泠目光向上飘了下,手指若有若无地点过自己的唇角,趁夷古国皇子侃侃而谈自己小国如何厉害至极,她向沈美人飞个媚眼。

沈美人嘴角抽抽,别过脸:……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后面跟着的锦衣卫不是瞎子,简直不忍直视公主的大胆和豪气:公主您这是打算榨干我们沈大人啊!

刘泠冷笑,眼风如刀般刷刷刷飞向他们:什么叫榨干?你们是不相信我的身体健康程度,还是怀疑你们沈大人的持久力?

“……”这种你来我往的眼神交流,在沈宴的警告眼神下,到此结束。

刘泠心满意足地转头,准备找个机会插入话题,让皇子再多说些。但她没有得到机会,先跑来了一个侍从,急急策马向公主和沈宴,“公主,草原有奴隶逃跑,有人在追。我们看到,那些奴隶,是我们大魏的人。”

锦衣卫面色均一凛,听沈大人问,“在哪里?”

夷古国皇子忙道,“沈大人,这是人家草原的事,和我们无关,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沈宴身子侧转,阳光落在他浓黑的眉眼间,深深浅浅的黑,他微微一笑,笑容似揶揄,却透着凉意,“皇子方才不是说,草原相当于夷古国的私人领土吗?既然这样,走吧,我们去证明一下贵国的亲和力。”

“……”皇子目瞪口呆:他什么时候说这块草原是夷古国的私人领土了?!沈大人这话说的,还不气死人草原的主子啊?这心黑的……

刘泠抬目,怅然而望,见锦衣卫一行人,硬是包围着夷古国皇子,双方去看奴隶去了。刘泠沉默许久,回头跟身后的杨侍卫说,“杨晔,你发现没有,这趟和亲,好像根本没有我的用武之地。除了吃吃喝喝,其他什么事,都被锦衣卫牵着走。”

杨晔沉吟片刻,他虽然没有跟别的公主和过亲,但也觉得自家郡主这和亲,和得特别没有存在感。按说一行人中权力最大的是公主,但是有锦衣卫在,他发现自家公主就跟炮灰似的,跑跑场子,啥事都没了。一点没有即将和亲的悲壮感觉!

他安慰公主道,“但起码皇子和沈大人,都在抢公主。”虽然目的可能不一样,但表现出来的就是这种感觉。

刘泠赞同,“是啊,我魅力真大。”

“……”杨侍卫无语,虽然他是为了安慰公主,大概是想表达这个意思,但公主自己说出来,效果立马减半。

此时的刘泠他们,都没有预料到,这场奴隶事变,激发了夷古国和大魏之间的矛盾。听说逃跑的奴隶是大魏人,两位将军插手,要求对方让人,放大魏人回归故土,愿意以银钱赎之。但对方不同意。

在深入讨论中,发现贩卖奴隶的人,是夷古国的商贩。

这下夷古国那边的人跳了出来,称大家要尊重买卖,不要急躁,慢慢谈。

皇子不急躁,他那边却有急躁的人。穆将军脾气暴躁,对大魏这边的人厉声怒骂。年轻的将军被骂得上了火气,大步过去,一剑抽出,搭在穆将军脖子上。穆将军也不是忍气吞声之人,虽皇子阻止,仍和对方大打出手。但双方势均力敌,都没讨到什么好处。

穆将军怒叫了一串听不懂的语言,最后生硬道,“开个玩笑而已,你们大魏的欺人太甚!”

把少年将军气得鼻子都歪了,又想继续上前揍人。

夷古国的人跟着将军叫道,“你们大魏不讲信誉!都是孬种!自己保护不了自己的子民,现在来充什么英雄?你们……啊!”

他话没说完,帐篷帘子一卷,一道冷色光芒从帘外飞进来,直直插向他的胸口。眼看那道寒光,离得近的人连忙去拉,这个小兵也往旁边躲。但没有用,光芒如电,来势如虹,心跳的时间,就直直插向了小兵的胸口,破除了他胸口的铠甲,向后没入。

小兵僵立,面上仍保持着谩骂的表情,手按在腰间大刀上。但他已经什么也来不及做,笔直地向后倒去,砰的砸向地面,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死不瞑目。

插在他胸口的,是一柄刀,狭长略弯,厚背薄刃,刀锋犀利,经血色多年浸染,恰如清冰破万壑,寒气逼人。插入小兵胸口后,刀柄丝毫不晃,刀面亮可照目,可见出刀人的功底。

先前的少年将军往鞘裙下的排穗看了几眼,又瞄一瞄刀面,跟旁边的老将军羡慕道,“听说他们”

众人心中一凛,齐齐看向门口。

排排锦衣卫从外鱼贯而入,将本就拥挤的帐篷内站得一丝风也不透。俱是青黑色飞鱼服,为首的人紧窄袖子负在背后,大红织金飞鱼服,如意玉绦钩,皂皮靴。在一众鸦青、深深浅浅的青色中,他的红衣实在显眼,这是属于高阶级的锦衣卫才能穿的服饰。灯火在荜拨声中轻轻摇晃了一下,照在他面上,衬得他面如美玉,器宇轩昂。他眉目一点点抬起,淡色神情,让屋中一众人气息滞住。

他开口,打破了屋中的阒寂,“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一时失手,皇子切莫怪罪。”

“……不敢,也是那个小兵不守规矩,沈大人教训的很是。”夷古国皇子僵硬笑了下,简直快哭了:一言不合你就杀人,这边是不是不放人,你就打算把所有人杀光啊?你们大魏真的有和亲的诚意吗?

夷古国的人都青着脸,那个穆将军似要上前,被沈宴轻飘飘抬起的眼眸瞅着,见对面的青年笑了一下,那淡漠的笑,却能渗出丝丝寒气。他犹豫了下,也没有上前。

这下,大魏国的两个将军脸色好看了很多,纷纷和沈大人见礼。年老的那个将军看眼沈宴,心情复杂:其实他是很看不上这些锦衣卫的,跟陛下的走狗似的,见人就杀,朝中没几个人待见他们。但不得不说,一路同行,他也不得不承认,锦衣卫虽然行事风格残酷,但并非不讲理。他们只是“得理不让人”。而且今天的事,夷古国做的太贱,连他都想动刀子了……

老将军顾虑多些,年少的那个就直接对沈宴表现出了友好,笑呵呵跟沈宴交谈,“听说你们锦衣卫的绣春刀,是官员品级越高,刀的质地越纯,杀人越是跟砍大白菜一样方便。沈大人这刀一看就是宝刀,沈大人知道是哪位名家打的刀吗?朝廷关于你们锦衣卫的消息都封锁,我实在打探不出来啊。”

沈宴客气点头,“知道。”他慢条斯理道,“但这位大师只为锦衣卫打刀。”

年轻将军犹豫了下,实在是爱刀,便咬牙试探道,“这个不算机密吧?沈大人能介绍一下吗,我愿……”

“能介绍。”沈宴道。

将军大喜,连一旁的老将军也伸长了耳朵,想听到一两句,“有什么要求没?”

“只要你加入锦衣卫,”沈宴冲他们一笑,“我就可以通融。不然,就是刺探锦衣卫,以谋逆罪论处。”

“……”年轻将军的脸一下子就僵了,干笑两声,再不想跟沈大人说话了。刺探锦衣卫?沈大人真是……幽默,呵呵,呵呵。

问题重新回到奴隶事情上,有锦衣卫的加入,夷古国不得不忍气吞声,给草原人示意,无条件放所有大魏的人归国。但回到自家的住所,夷古国皇子就气得大摔瓷器,所有大魏皇帝赐给他们的礼物,他看得都烦。

穆将军当日烧那匹绸缎,烧得真好!

穆将军找上来,阴气沉沉,“皇子,大魏是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明明是和亲,可你看看他们一路的行径!完全看不起我们!我夷古国是草原上的巨鹰,翱翔在天,万物之灵,大魏想借此敲打我们,他们错了!我早就说过,这个亲根本就不应该和!”

皇子的脸也黑压压的一片,他望着穆将军,咬牙,“依将军之意?”

穆将军一声冷笑,“看来是几年没打仗,他们把我们当羊羔欺负了。在我们眼里,他们才是羊羔!皇子,我们就从这和亲队伍中,一路杀出去,打大魏个措手不及!”

皇子还有点理智,知道这不现实。他还犹豫,刘泠那么漂亮,本是作为和亲的礼物,若要反悔……穆将军嗤笑一声,“公主是个美人,已经到咱们这里,那就是咱们的了!哪有给他们送回去的道理?我们既要打这场仗,还要公主是我们的……只要皇子一声令下,臣这就安排!”

“穆将军冷静!”夷古国皇子沉吟,心中还在拔河,漫声,“不要急,现在和亲队伍中,是大魏占上风,跟他们反目,于我们不利。让我再想想……”

看皇子还在迟疑,穆将军恨恨地啐一口,扭头出去了。但之后几天,大魏国和夷古国的关系越来越僵。最明显的标志是,皇子都不敢去跟刘泠谈情说爱了——他怕那个总和公主在一起的沈宴,看他不顺眼,直接给他一刀,杀了他。

想到沈宴杀人的利落劲,跟吃饭一样自然,他就打个寒战。他们夷古国是草原上的狼,作战也骁勇,但也没有沈大人这种杀人如吃饭喝水一样的作风……这得杀了多少人,才养成的独特气场啊。

刘泠对这些也有察觉,因为沈宴跟她说,“这几天跟紧我,不要乱跑。”

两人在帐篷中坐着,桌案上是一排又一排的书籍卷宗,全是沈宴的东西,和刘泠无关。因刘泠相缠,沈宴被她弄得烦,就干脆来她的地方批改政务。但他书写的东西带着习惯暗号,一般人只看表面意思,根本看不懂。况且刘泠还是个对朝政丝毫兴趣都没有的姑娘,沈宴一开始不准她接触他的事情,现在倒是对她挺放心的。

于是十五盏青铜大灯下,沈宴在边翻阅卷宗,边用隐晦的字句写东西,字迹疏放俊朗,赏人悦目。刘泠硬是和他挤在一张榻子上,跪坐在他侧后方,下巴搭在他肩上,看他写信。

气氛难得温馨。

听到沈宴的吩咐,刘泠“嗯”一声,抬头问他,“你告诉我,那个穆将军,是不是你的人?我总觉得他不对劲。看起来是为夷古国在着想,可做的每一件事,细细想来,都有些给大魏递把柄的意思。”

沈宴笑一笑,没说话。

刘泠低头看他的字,半天后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杀了原来的穆将军,让锦衣卫假扮,你就不怕露出破绽,被他们发现?你更大胆的是,还敢把这些光明正大地写出来!”

她靠趴在沈宴肩头,话一落,便觉身下青年肌肉顿得僵住,猛回头看向她,她的手腕也被一把抓住。他的眼神是无机质的冰冷,漆黑而深邃,像沉入了浓夜中,诱惑又危险。

刘泠不禁打个寒战。

她见过沈宴这种眼神——他每次决定动手杀人时,他的眼神就一片平静,丝毫看不到感情波动。

但沈宴怎么可能杀她?

刘泠并不畏惧,任自己落入他掌控中,眼睛眨了一下。

果然,沈大人只是握住她手腕,气息陡变,但在陡变的瞬间,他连捏痛她都没有,仅仅是握住而已。他的眼睛与被拉倒在自己怀里的姑娘对视,半晌,他周身的寒气褪去,淡淡看她,“胆子越来越大,敢挑战我的底限。不怕我对你动手?”

刘泠手一挣,他就松开了。她抬手搂住他脖颈,扬了扬眉,很是平淡道,“被刺探情报,杀人是你的本能反应,所以你一下子就擒住我。但是对我来说,保护我也是你的本能反应,所以你抓住我,却不会伤害我。我是很有把握的啊。”

她蹭了蹭他,温情款款,“真高兴我的地位终于跟你的公务同等重要了。”

刘泠特别满足:她和沈宴相处至今,沈宴对她没太大要求,只有他在锦衣卫那边的事务,从不让她知道。刘泠很理解,这是怕出了事,她牵扯不清。但同时,她也很郁闷,哪家情人像他们这样,她从头到尾,对沈宴在锦衣卫那边的事情完全不了解。连沈大人升官为镇抚使,她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犹记得第一次见沈宴大红纱衣,与百官上朝,刘泠在千步廊那边的高楼上观赏,跟一旁的徐时锦惊讶道,“沈大人居然穿了红色官服,这是违规了啊……”

徐时锦无语地看她笑,“阿泠,你是多久没关心沈大人了啊?他已经升官了啊。”

刘泠羞愧不已。

全怪沈宴从不许她打探他的事情。

换在那时候,她若是敢打探他的事情,他肯定会教训她。

但是现在……刘泠一点也不怕,坐在沈宴怀中,她才不相信沈宴会打她呢。

沈宴低声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在做什么?”

刘泠伸手,把他刚才写的信扯过来,给他看,“你自己写的啊,你看啊……”她念出来,却不是逐字念,而是挑挑捡捡,竟将沈宴那隐晦的暗号全都破了。

沈宴沉默地看着她,半天不说话。

刘泠盯着他的眼睛,担忧问,“沈宴,我提个建议,你的暗号这么容易破解。你的信被截了,那可怎么办?你怎么不设计一套更复杂的密码?”

沈宴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在刘泠推了他一把,他才扯了扯嘴角,语气怪异道,“我的暗号,除了几个上峰,连下属都看不懂。我为什么要设计一套更复杂的?”

“但是我就看懂了……”刘泠急道,觉得他太不当心了。

“对啊,你就看懂了,”沈宴低头,鼻尖与她相抵,鸦青色的眼睫垂落,弄得怀中姑娘红了脸,听他轻声,“你说是为什么?”

刘泠想到一个答案,嘴角勾了勾,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她抬起大眼睛,往沈宴垂下的眼睛飞去一眼,目光又娇俏,又自得。

沈宴跟着她笑,“我都不知道该把你怎么办——能看懂我的秘密的人,目前为止,只有你了。”

“那是沈大人给我这个机会啊,”刘泠亲一亲他抿着的嘴角,洋洋得意,“谁让我是你最亲近的人呢?”

沈宴俯身,正当气氛正好时,外面传报——“沈大人,侦查的人回报,有大批人马在草原上,向我们的方向过来,已到了百里之内。看服饰,似乎是夷古国的人。”

沈宴脸色微变,再顾不上跟刘泠谈情,一下子站起。

“……”刘泠无语地从他怀中摔了下去,要不是沈宴反应快,一把拉住她,她真就被他扔出来了啊!

她站起来,看沈宴出了营帐,去和自己的人商量事情,留下一堆书册给她。刘泠面无表情,想着沈宴的无情,但却低下头,帮他整理卷宗。她看懂了没关系,可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看懂,收起来为好。

此时京中那边,前方的消息,一封封回到徐时锦手中。按她与沈宴的约定,计划已经差不多可以看到效果了,就在一两天内。

战争一触即发。

徐时锦站在窗前,漫不经心地看着院中花草,兴致并不高。

侍女暖香递来一杯茶,将一封信交给她,“姑娘,这是岳姑娘送来的信。”

徐时锦吃惊地扬了下眉头,觉得有趣,“难得她都暴露了身份,还能把信送出来,不错。”

意兴阑珊地打开信,因为岳翎的事情从来不是很重要,所以徐时锦允许暖香旁观。暖香凑在姑娘身边,见岳姑娘除了写几句打听来的陆家消息,后面殷切求她:岳翎诉说自己在陆家的生活如何不易,那几个宫中出来的侍妾欺负她,陆家还为陆铭山选了新未婚妻,同样看她不顺眼。岳翎现在的日子很不舒坦,祈求徐姑娘帮助。

岳翎在信中赌咒发誓,“只要徐姑娘帮我改变现状,我愿为姑娘做任何事!”

徐时锦淡淡笑一声,将信丢开,“我连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定,为什么要帮她?把信烧了,其他的别管。”

“是。”暖香弯下腰捡信。

等她处理好这些,回来的时候,发现姑娘还立在窗下,姑娘玉白的手摸着窗下仙人掌,仙人掌的硬刺,在姑娘手中,被一根根拔去。徐姑娘的手沾染鲜血,但她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唇角带着淡笑,去把刺都□□。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暖香大急,忙过来捧住姑娘的手。

徐时锦低头,笑着甩甩手上的血珠子,没有言语。另一个侍女在门外向她弯身汇报,“姑娘,大姑娘今早出门时,过门槛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腿。大老爷大怒,当场打死了大姑娘的贴身侍女。”

徐时锦淡淡“嗯”一声,转眼冲暖香微微一笑,“看,就是这样。谁让我不喜欢,我便拔掉谁身上的刺。大姐以为我不出门,以为我不会玩宅斗游戏,就跟我耍手段,跟我抢男人。这不过是一个教训,希望她能牢记。”

暖香身子颤了一颤,若非徐时锦亲口承认,谁想到大姑娘的出事,和她家这位闭门不出的姑娘有关?她一边为姑娘包扎伤口,一边迟疑问,“自姑娘那晚回来,情绪就不太高,婢子能问一下,姑娘是出了什么事吗?纵有天大的难事,姑娘也不该伤害自己啊。”

徐时锦眯眼,出了什么大事?

出了很多事啊。

那个放火又拔刀、想杀她的人,徐时锦一眼认出,那是徐家的死士。她能认出,是因为她曾帮徐家训练过一段时间死士,她很熟悉。沈昱走后,把那个人交到了京兆尹手中。徐时锦被沈昱打得一团乱,她回神去京兆尹提人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死了。

黑幽幽的地牢中,徐时锦慢悠悠一笑,再问一遍,“服毒自尽?”

“是,徐姑娘。”京兆尹的人很抱歉,“是我们没看好人,实在对不住。”

徐时锦眯眼看着京兆尹办事的人,觉得有趣:沈昱走之前,连那人的下巴都捏碎了,那人连毒都服不了,却是怎么死的?

徐姑娘笑,“京兆尹的人办事,果然不如锦衣卫干脆。算了,大局如是,不怪你们。”她叹口气,似后悔当初应把人交给锦衣卫。

京兆尹的人抹汗,心想碰到的人,幸好是沈公子。大家都知道,锦衣卫中三个指挥使中,最好说话的就是沈公子。京兆尹的人当面从他手中抢人,沈公子硬是只想着回去睡觉,完全没考虑把罪犯关去镇府司里审问。

让京兆尹的人很庆幸。

庆幸着庆幸着,一回头,看到徐姑娘冲他们笑。

徐时锦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京兆尹等候的人出了一头汗。但这位姑娘到底没有找他们要说法,而是转头就走。京兆尹松了口气,以为徐姑娘就这样放过了他们。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暖香忽然问起,徐时锦不知从何说起。她抱了抱胳臂,喃声,“我见到沈昱了。”

“啊……”暖香不知该从何说起。跟随姑娘这么多年,沈公子和姑娘之间的恩怨,她一清二楚。她小声问,“姑娘和沈公子吵架了?”

徐时锦摇摇头,心中极淡。她想着沈昱,心思不定。沈公子满不在乎,轻描淡写便给了她一个暗示。她弄不清楚沈昱的心思……是锦衣卫向殿下投诚呢,还是沈昱单纯地提醒她呢?

他这个人的存在,就是让她左右为难的。

暖香看姑娘那安静的表情,心中了然,低声,“沈公子送了姑娘一个大消息吗?那……姑娘要不要跟殿下说?”

徐时锦正是在犹豫这个。

任何人,她都能毫无心理压力地去利用。她连阿泠都会利用,阿泠都能成为她手中的一把刀。只有沈昱,他就站在那里,她也不想碰他。非但不想碰,她还会绕路走,唯恐刀剑不长眼,割伤了他。

他是不一样的,是她唯一不忍心伤害的人。

时隔多年,沈昱终于跟她说话,还在结尾时,给了她暗示。徐时锦怪自己太聪明,他一说“你猜”,她就猜到了。可她若转头就把消息告诉殿下……沈昱会怎么想她?

他们之间,会不会再来一个多年不见、多年不语?

让她再后悔一次?

可是为什么要隐瞒呢?

她是殿下的人啊,殿下是她的爱人啊,她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殿下呢?

徐时锦纠结,左右为难。她想了许多天,仍是没想到该怎么办。但她转眼一想殿下和徐家背着她搞手段,又觉得可笑:管他呢!他们利用她,抛弃她,她凭什么样样为他们费心?先等等看吧。

徐时锦要看一看: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是不是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在东宫那边,太子刘望接见了徐家大老爷,听徐家大老爷说了最近发生的事。刘望问,“孤不欲听你们如何如何,孤只想知道小锦那边如何。”

“小锦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啊。”大老爷干笑一声,表情有些不自在。

刘望望他,漫声,“怎么,孤的小锦生气了?她做了什么?”他目中噙笑,想到那个姑娘的手段,摇了摇头。

徐家大老爷咬咬牙,“小锦没做什么。只是很奇怪……上次跟殿下提过的,臣的女儿突然摔断了腿。臣实在没办法,下不了抬,打死了她的大丫头。但事后臣女跟臣哭泣,说她被摔断腿,和小锦脱不了关系。她说她见到小锦的人!但是没有证据……臣一直不相信,可臣女总是那样说,臣就想……”就怀疑徐时锦了。

刘望微笑,听这诡异的手段,就是那个姑娘的习惯手段啊。他沉吟片刻,温声,“小锦性情温柔,不会无缘无故跟人玩这种心眼,她不屑如此。你们做了什么,惹到她头上?”

“没做什么……”被太子幽冷的目光看去,大老爷打个寒战,道,“是臣女任性,前几天让死士对付小锦。因为殿下和小锦,她……她只是小孩子,不懂事……”大老爷磕磕绊绊的,把那晚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刘望冷冷看着他,“孤可算明白你们怎么得罪小锦了,真是没见过笨成这样的人。杀人杀不死,连后路也没有铺,小锦不察觉,孤才会奇怪。”

“小锦未必……”

“孤了解她!”刘望怒道,“如果你们都和小锦一样聪明能干,为什么孤用她,不用你们?!你们以为她是白痴吗?”一脚踹去,“杀人杀不死,还要孤给你们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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