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崎岖难行的山脊上,遍布着荆棘,漫天的鹅毛大雪在狂风中飞舞,如同刀锋般肆虐。
蔡凯乐,苏岩二人正带着四百多名难民在这山脊上艰难的爬涉着,那些风雪,简直让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像是赤身露体行走在数九寒天里一般,从骨头缝里都散发着寒意,血液似乎都要凝结成冰。
整整一夜,他们没有片刻停下脚步,因为他们知道,在这样的天气里,一旦停下,就可能再也无法站起来了,他们更知道,在虎杀口上,无数的日军此刻正在那边狂轰滥炸,那边,极需要他们的支援。
一名难民栽倒了,倒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纵使自己已经快要虚脱,但苏雅依旧在第一时间冲了过去,试图将那难民拉起来,几名妇女也都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过来,用尽了她们所有拥有的治疗方法,掐人中,揉胸口,四肢。
“他死了,别管他了,苏小姐!”
一群难民围了过来,想要用身体替她们挡住风雪,每个人的眼里有泛起感动的泪花,这一路走来,没有人容易,就算他们这些男人都感觉吃不消,但这几个女人,却一路忙前忙后,所消耗的体力比他们更甚,他们都不知道这几个女人,不知道苏雅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这是一群单纯到了极点的人,别人对他们哪怕一丁点的好,他们都会牢牢的记住,记一辈子,而苏雅等人,却是拼尽全力的去救他们中的每一个可能会死的人,没有任何怨言,没有任何索求,这简直让他们感激涕零。
“醒来啊,你快醒来啊!”
苏雅尖叫着,捶打着那难民的胸口,哭喊道:“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这里,都走了这么远,就要到虎杀口了,就可以去打鬼子了不能死在这里,这就白死了,那么多的苦,都白吃了呀!”
也不知道是那难民听到了苏雅的哭喊,还是他只是累了想要小小的休息一下,他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醒了,他真的醒了!”
“苏小姐,谢谢你,把他交给我们吧,我们会照顾他的”
难民们兴奋的叫道,七嘴八舌的说着感激的话,搀扶着那难民继续艰难的前行,苏雅站起身,看着身边的几个妇人,便也开心的笑了起来,这种将人救活的感觉,让她们的心里充满了成就感,哪怕,她们都知道能救活这难民,纯粹是撞了大运。
“都加把劲,坚持一下,没有多远了!”
蔡凯乐在嘶吼,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要靠身边的人搀扶着才能站稳,每一句话似乎都要耗尽他的全部力气,可他丝毫都没有闭嘴的意思在这种时候,他觉得自己还能坚持着给大家鼓劲,加油,已经实现了他读书半生以来的所有人生价值。
苏岩也累瘫了,这样的行军,比他预想的要艰苦的太多了,可一想到惨死的父母,一想到受辱的姐姐,愤怒,屈辱所带来的力量,便又从身体的每一处涌出来,拼命的坚持着,脚步蹒跚的继续前行。
“两位长官,再翻过山梁,就能看到虎杀口了,大概还要两个小时,我们就能赶到了!”
瘦的跟稻草人一样,留着稀稀拉拉的山羊胡子的狼牙寨军师过来给二人汇报情况,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和激动到了虎杀口,就算是解脱啦,不用这么辛苦的赶路了。
“大家都听到了吧,过了这道山梁就是虎杀口,大家再坚持一下,就快要到啦”苏岩蔡凯乐拼尽全力的大叫了起来。
“终于快要到了,哈哈哈”
“小鬼子,爷爷来啦,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疲惫的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精神倍增的向那山梁冲去,每一具疲惫的身躯里,在这一刻都迸发出了额外的活力,似乎,只要能再跟鬼子战一场,哪怕是死了,他们都有力气从棺材里爬出来一样。
寒风呼呼,搅动漫天雪花,让天地都联接成白茫茫混沌的一团。
在平原上,两匹战马在不安的甩蹄,在前方不远处的小土包后,两个人影正肩并肩的趴在地上,侧着耳朵仔细的从风雪里听着动静,他们只能用听的,因为风雪实在太大,二十多米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汽车发动机像是老牛喘气一般的轰鸣声,脚步声,日军怒骂民夫的声音,惨叫声络绎不绝,正从远方传来,向着这边靠近。
“好多人,连民夫一起,怕得有五六千人!”路远道。
“不是早跟你说过了么!”
龙芸不满的道,一脸嫌弃的看着路远,要是有人脱了裤子放屁,被人看到大抵就是这幅表情。
“应该有十辆军用卡车,负重很大,看来运载的绝不仅仅是供这一仗所用的给养,恐怕日军从常州江阴防线到进攻南京,这一路上的给养,都归这支部队押送了”
路远还在继续分析:“虽然管理着数千民夫,但这些步兵的行军依旧队列整齐,要是受到攻击,恐怕会在几分钟内完成全面进攻他们的指挥官,一定身经百战,在日军军官中,一定是有名的战将”
“这,也能听出来?”
龙源瞠目结舌的问,帅气的大眼睛瞪的滴溜溜圆,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从小就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快,还上过洋学堂,家乡的先生贵人们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都会无不遗憾的对她的父亲说,可惜了她是个女孩,要是男孩子,在这乱世,一定可以成为一方豪强。
所以,她从来都自视甚高,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现在,她听到的只有车轮声和脚步声,知道有很多人很多车,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可路远却能在这些脚步声里推测出如此多的东西,简直刷新了她的认知,有些不服气的道:“你瞎猜的吧?”
“这是基于声音,痕迹学的合理推测,是有科学依据的,可不是瞎猜!”
路远扭头看着她,微微有些得意的笑道:“答应做我的女人,我可以教你,如何?”
“呸,流氓!”
龙芸示威般的扬了扬拳头,拧过头不去看他,心去没来由的跳的剧烈了起来,暗暗有些恼恨的想,自己的爹爹还在被当成民夫驱使,受尽折磨,自己怎么可以跟这个无赖在这里打情骂俏?
然后她又加倍的恼恨起路远来都是这可恶的家伙,不但仗着阴险偷袭自己还打了自己一顿,现在更是搅的自己心神不宁,都是这家伙的错!
路远的声音,却在继续传来:“风雪连天,日军的视线受阻,本该是绝好的偷袭机会,可也正因为如此,日军戒备的尤其森严,想要扰乱他们的行军步骤,可不那么容易了看来,我还是有些太想当然了”
听了他的话,龙芸偷偷的爬起身来,向着后方的马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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