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营生8
上城幕府所在的琥珀宫,水城殿,
清凉的湖水正在沿着管道和暗沟,为殿中吹入充满香味的湿意凉风的同时,也从弥补在墙面和地板花纹缕刻的孔道中,迅带走暑气和熏热。
随着水力机构而摇曳不止的大团扇下,正在闭着眼睛纳凉的大相国,也正在听取一名臣子,都承旨刘瑜陪着小心的禀告。
因为身体的因素,他已经许久没有在朝堂上正式出现过了,而将一切都转交给自己的继承人。
但事实上,他依旧游刃有余的掌握着这个国家的大多数动态,并且为权利继递的过渡而铺路着。
只是因为身体时常不豫的缘故,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来事无巨细的理会朝中大小事务,而只能有所则要的听取一些。
当然了,大多数时候大相国只是闭着眼睛倾听着,很少开口或是直接给予指示的。
“你说他不肯放手,也不肯退让?”
闭目养神的大相国突然接口道。
“毕竟还是年轻气盛啊,忍不得一时啊。”
陪同的刘瑜,微微叹声道。
“亦不知不顾全大局为何物,却是给通政司、宗藩院和京兆府,都出了一个难题。。”
“这或许还是好事。”
大相国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好事?。。”
这让他不由在心中打了个咯愣。
当结束了短暂的陪伴,都承旨刘瑜心事重重的回到府上的时候。
却是迫不及待的将一名,叫了上来
“蔓娘,这件事情就此作罢,你不要再沾染其中了。。”
他如此正色吩咐道。
“其中的手尾,我自然会让人给你清理干净的。。”
“这又当是怎么了。。”
顿然有些不依不饶起来,
“奴可是好不容易才受了这个托请的啊。”
“你们这些女流之辈的眼界和格局还是差了一些”
然后,他又责怪的看了女人一眼。
“只看得眼前的蝇头小利。。”
“老爷啊,你这到底和我打什么哑谜啊。。”
美妇有些嗔声的道
“你不觉得,一个才华初具,很有潜力的藩家子,”
刘瑜有些烦恼的摇了摇头缓声道。
“在他这个年纪,却寡欲少求,精于计算却处事淡然,”
“也未免太不真实了,让人不够放心么。。”
“相比之下,突然这dian矛盾和小麻烦,倒不是什么问题了。”
“他年幕少艾,在女人问题上不肯吃亏,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所谓千金市马骨,也要给伯乐这个机缘啊。”
“这也是出自大府的那里意思。。”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你就要彻底放手,只能让那些人去听天由命了。。”
隔两日后江宁,石头城行在,同样有一个声音在监国身边道,
“恭喜上位,贺喜上位。。”
却是已经复爵的郑候,
“这岂不是送上来的机缘和由头么。”
只是他还是没有任何正式的职事,而是作为时不时召对的陪臣而已。
“什么由头。。”
满脸倦怠的监国,没有好生气的道
“正可谓使功不如使过,”
郑候继续进言道。
“还有能够比这,射击个人风评更好的契机么。。”
“那梁宗簿,岂不是白白吃了这顿苦头”
另一个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反驳了一下。
“这与理不合,也有失上望啊。。”
事实上,作为监国身边的亲信班底,他们之间并非是一团和气,也同样有纷争与岐念的,比如在这种事情上的争辩与驳论。
“这得看君上需要的是怎样的人望了。。”
郑候面不改色的解释道。
“况且也这也不是白受的,国族的体面总是要的。。”
“可令罗藩罚俸纳金为汤药费压惊便可。”
“然后,再请宗录司,抬升嘉业女为国姓,一切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两相对比其中关要,想干人等自然就一应心领神会了。”
.....。
与此同时,我正在会见一个人。
他满脸胡须拉杂,头像是海草一样,纠结成一团,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脸上都是泥垢和皱纹。
眼神涣散而无神,身上散着廉价而劣质的烈酒,所浸渍的味道,活脱脱就是一个酗酒的糟老头子。
我虽然已经过了以貌取人的中二年纪,但是还是不免有些大失所望。
这就是嘉业君特别推荐的护卫,按照她的说法,以我如今的额身份地位,身边需要一个剑术精湛的好手,来弥补铳器护卫的不足。
而这位,也是她口中的前禁中第一教头,善于军阵的剑术高手,一个从普通藩外义从出身,而做到禁中击刺教头,曾经别创了一个军用建树流派的传奇。
但是当伯符再次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黑街的陋巷窝棚里里,以十五文酒钱的代价,贱卖他的剑。
这个家伙的名字叫狄雅歌,一个混血归化人的后代。曾经作为整个西海道,最好的义从,参加过二十年前的天竺、波斯和南部善洲的三大征,大小数十战,建功无算,
同年一度与他并肩作战的好几位同伴,都已经做到延边镇将或是统领的位置,但是他因为归化人的外貌特征和义从的身份,而只能领了一笔又一笔的赏赐,又花个精光。
然后,才在一次偶遇中被贵人看中,被破格拔举为散授都尉,又提携到广府来充为禁中的教头。
然后一度因为剑击之技,而得到上位者的赏识,而在畿内的军中大放异彩,被称为“战剑大师”,也因此遇上了一段孽缘和是非,从此被打落凡尘。
现今只能在社会底层最破烂酒馆里,靠吹嘘和蒙骗生面孔,来换取时断时续的酒钱,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已经是个废人了,就如同他那柄生锈的宝剑一般。
因为卷入某个大人物的家变丑闻,而在突然失去一切后,打的只剩奄奄一息又被可救回来,然后被故意打压和折辱,变相囚禁在这个灯下黑的街市里。
因为,对方并不希望他死掉,而是想让他在绝望和污秽中,一diandian的腐烂掉,给他一dian希望,然后毫不留情的扼杀掉,
因此,他被限制在黑街里不得外出一步,当伯符去找人并把醉醺醺的目标夹带出来的时候,所在的酒馆那条街,几乎骚动着当场翻脸动手起来,也因此多费了些周折,差不多放倒了小半条街的人,才完成了任务。
按照嘉业君的提醒,如果我们要介入的话,直接面对的也许只是,酒馆内外那几十个泼皮混混和他们的帮会头子,
但是实际上,也要有由此冒犯破坏某位大人物猫鼠游戏,而遭到反弹的心理准备。
不过,这对我来说,也不过时举手之劳而已。现如今这位大人物已经不在台面上了,虽然影响犹在,但对我来说就缺乏意义了。
而我乃是当红的新贵出身,有自己的地盘和势力,足以无视和抵消掉这些因素了。
而作为旧识的嘉业君,她的母亲当年也曾经受过狄雅歌的一份恩情,希望能够藉着这个机会,把这位从沉沦中拉出来,给他一份安养晚年的栖身之地也好。
只是他现在已经将近五十岁了,最年富力强的岁月都已经过去了,而只剩下一个潦倒不堪的躯壳。
我也就是抱着某种死马做活马医的心态,稍微见一见而已。
事实上,我需要的不是他的武力,而是他作为昔日义从ding尖人物的经验和眼光,这些东西不容易随着年龄而退化的。
只要他不是真的喝酒喝到脑子彻底坏掉就行。
我挥挥手,让人往他头ding上连浇下三桶凉水之后,对方终于抖擞着清醒过来一些,
“你。。是什么人,。”
他如梦初醒的摸着脸上的水迹,用沙哑如铁锈的声音道
“究竟想怎样.”
“我要你的剑和你的命。。”
我淡然道
“就不知道还值不值得。。”
“值得什么?。。”
他有些不明所以的错愕道。
然后我说了了一个名字。
霎那间他像是惊醒的野兽一般,浑浊的眼神也变得犀利无比,而死死瞪着我。
“你。。想诳我么”
然后他又露出某种颓然和伤痛的颜色。
“她已经不在了。。”
“没错,那人是已经不在了。。”
我伸手按捺住左近那些戒备的护卫,从容不迫的继续道。
“但是,只有很少人知道,当年她还生了一个女儿。。”
“一生出来就很快被送了人,然后才郁郁而死的。。”
这同样也是嘉业君,提供给我的消息,放在她手中也许就是永远的秘密了,但是交给我的话,那就不乏用处和作为了。
“怎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他有些悲喜交加式的囔囔自语着,却是禁不止泪目纵横着流淌在了脸上。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戒酒和重新锻炼。。”
我又说了一句无关的题外话。
片刻之后。条件达成而微微有些志得意满的我走了出来,玩弄人心果然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