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堡之内的临时中军,
“你是说黄河沿岸,有大批北朝兵马在活动。。”
我惊讶的询问满身湿透的信使道
“疯狂攻击和截杀任何试图靠近的游骑和斥候?”
“捉生团和游弋团拼了死力突围,才得以送出消息来!”
我豁然站起来与帐内的王贵等人面面相觊,却是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难道是一直处于被动挨打而节节退守的北朝,终于想在黄河边上玩出个大新闻出来了。
“本阵帐下还有多少猎骑和骠骑。。”
我紧接着询问道
“正在待命的尚有猎骑两团,骠骑一营。。”
负责骑兵的当值虞侯回复道
“全部给我派出去。。将捉生和游弋的人给接应回来”
“顺便进一步探明详情。。”
然后我又转身对着虞侯长薛徽言道
“火传令前阵,后阵和左阵,向本阵靠拢。。”
随即我有反悔了。
“不,让他们就近寻找地势较高的位置,就地构筑防线和营盘以备万一。”
“先行转移物资和器械,然后是车辆和牛马,”
“其余人员带十日口粮继续坚守阵地,以待时机,”
“另外,再派人通知中路帅司把,”
我犹豫了下又继续道。
“多派几路信使,把能遇到的军序都给通知了吧”
虽然这个猜测牵涉实在太大,也委实有些惊人。但若是虚惊一场的话,不过是浪费些许人力物力而已。
可要是真中我的猜想的话,那就是天大的妨碍和损失了。我可一点儿都不觉得,该低估这些穷途末路之敌的下限和决心。
回过头来,我看着内堡的方向下令道
“加紧攻势,不要吝惜炮火子药的使用。。”
“一定要把哪儿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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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在奔流湍急的黄河岸边,正当浊浪排空,惊涛拍岸。
东都留守兼河南采访使,枢密知事杜充,也正行在在堤岸上,巡视打量着正在忙碌作业的众多军伍。
“报。。”
这时候突然一声叫喊,将他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南面拦截的飞骑队,遭遇敌骑来袭,”
“冲突之下有所不敌,已经败退下来了。。”
“已经等不了多久了。。”
他皱着眉头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的沉声道。
“南逆的探子和游哨,越来越多留意到这里了。。”
“再拖下去,只怕连那只满万不可敌,都要给招过来了。。”
“如此之多的人马行迹,你还想能够隐瞒的了多久呢。。”
“立即出信号回应南边,就此执行‘沉舟’计划,不得有误。。”
“洛都的是非,那边自由我来交代。。”
“没有黑鳞骑的遮护,事后这些步卒只怕走不出多远的。。”
一名部下惊疑道
“那就让他们全部撤到河阳桥南关去。。”
“还有好些军马尚在远处,只怕得信后也赶不及了。。”
另一名部将更是迟疑道
“是否再等一等。。”
“那就不管他们了。。。”
他伸手用力一挥,就像是甩掉什么负累一般的沉声道。
“就让他们姑且多拖住一些南逆吧,。。”
“也算是为国殉难死得其所了。。”
“关键是洛都城中的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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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洛都城的北郭之中,
高举着殿前前卫金乌捧日旗帜的人马,也刚刚冲过了被烧得只剩下光秃秃桥面的东天津桥,而在对岸坊区被烧成一片白地的北市里,与来自城墙方面的河南别遣军。
这样也就意味着,洛水不再成为隔断南北两大城郭的妨碍;而让城中的大梁军马,真正有机会合力起来,将北郭之中负隅顽抗的守军,给推进和压缩到了皇城大内附近的坊区当中。
只是,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连日暴雨之下迅上涨了不少的洛水,一些地方已经漫过了堤岸,而形成了小片的内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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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千金堡最后的抵抗,也被按部就帮的绝对优势给拿下了。
只是虽然阵前击杀了关内讨击使哥舒卢,擒获身负重伤大同节度留后路维思在内的,一大批还来不及自杀,而挂着节度使、节度留后、经略使、防御使头衔的将帅及其佐僚班底上百人;
但是最后抓到所谓身份和价值最高的目标,北院宣徽使兼太尉宿元景,却是各不折不扣的替身兼冒牌货,让这个战果最后不免失色和缩水了一些。
虽然风雨已经停了,但是一夜之间睡醒过来,外间已经变成某种意义上的汪洋大海了;这不由在我在与三枚苦中作乐式的日常互动之余,也掀起了尘封多时的记忆里,关于后世“今年夏天来武汉看海”“天然海景房之类”“大海呀你都是水”之类的网络笑话;
流经附近的谷水、涧水,乃至远处的覆城渠,连同周围一些绵延起伏小丘和坡地,都已经全都不见了踪影。
当然也包括淮东军所曾经建立起来的围攻营地,和外围层层分布的防区。只剩下远出隐约的北邙山脉,可以作为指示方位的基本参照物。
放眼望去到处是茫茫一片波涛涌动的水面,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区区覆城渠,或是伊水之流可比的泛滥之势,
我居然被困住了,困在了多处决堤黄河泛滥的大水之中,顺便还和其他三阵人马被分隔开来,而暂时失去了联系和消息。
唯一庆幸的是,千金堡本身的地势较高,是在一块河口的大型台地上,进一步加高地基增筑起来的。
因此除了西面部分较低的外围墙基,在大水淹没和冲击下生了倒塌之外,其他大部分城垒都是安然若泰的高高露在水面之上。
我的本阵加上王贵部的右阵,堪堪得以脱离洪水淹没的区域,只是不免就被两阵约一万八千多人马,再加上随军的车马物资,给挤得满满当当的有些狭促难以活动而已。
或者说,这里就是北朝在大水之后预设的反击据点之一,里面储集起来有没有被毁掉的物资委实不少,再加上淮军两阵带进来的携行辎重,至少还可以就地坚持上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那些得到我警告的友军哪儿,就明显有些不好说了。至少我在千金堡的墙头上,已经看见了大片大片从远处冲下来,有朝着南边飘走的疑似人马尸体的连绵漂浮物。
这可是正当汛期的黄河大水,而不是相对平缓而宽度有限的淮河或是济水可比的存在。
就算是淮北遭遇的那次淮河大水,也是费了淮东的九牛二虎之力,以及大半年时间,才将泗州、宿州境内的洪涝影响,给逐渐排除出去,这两年才重新恢复成为大片的良田、城邑和道路。
至于淮河南岸的受淹地区,至今还是大片浸泡在各种泥沼和水泊当中,也就是淮南行营之所所在的楚州境内,通过军队收徕流民,而逐渐平整和修复了一下地段和道路,好与对岸的淮东镇,保持最基本的贸易和人口流动而已。
黄河一旦泛滥起来,那可不是简单的改道或是长期水淹那么简单,很可能是今后整个大区域的生态和水文环境的剧变,乃至水退之后下游地区和联通水系的后续影响和变迁。
最直接的后果是,富饶的河洛平原也就此化为水乡泽国的话,国朝拿下洛都的实质意义和价值也将大打折扣。
而作为北朝腹心地带和存身之基也是损伤惨重,可谓是自损八百而杀敌一千的同归于尽之策了。
不过如此之多的任何牲口,拥挤这么一座大型堡塞里,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高温潮湿环境的个人勤务和卫生防疫,饮食和取水的应急措施,防风遮雨的住宿安排,取暖和除湿的手段等。
期间有不免让人想起后世网络里,一个小镇可以埋伏上几十万重装骑兵,一开城门就可以冲出三十万大军之类yy段子。
好在千金堡里有相应自持的地下水源,限量配给之后还是能够勉强满足人员饮用的日常基本需求;而经过沉淀和过滤的外来水源,同样可以用作基本的盥洗和降温的用途,实在不行直接过滤后煮开了也能应急一二。
为此,还赶工沿着残缺不全的内外三道城墙,赶工搭建了一大排类似违章搭盖式的棚子;虽然简陋的很,但至少保证了伤员和病号都能安置在室内建筑的同时,普通士兵也有一个能够挡风遮雨,而放得下铺盖轮流进行休息的场所。
至于俘虏什么的,那就只能在马厩之类场所的干草堆上,像是人肉罐头一般的加塞在一起,充分领略一番用爱电。。不,应该是抱团取暖的真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