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眼睛瞥向窗外,三个小孩紧紧牵着彼此的手,颇为新鲜的踮脚望着远方的大海。
他们脸上的忐忑稍微削减了一些,漂亮的眉眼中满是好奇,其中五官最为精致无暇的小姑娘,倒是显得有几分沉稳。或许不该说是沉稳,而是什么都淡淡的,似乎见识过大海的平静和汹涌。提不起额外的兴致,也少了被救后的庆幸和欢喜。
这么大点的孩子,不该懂得收敛情绪呢!
顶着一股源自于身后的审视目光,路薇有点不耐的扯扯手,海边燥热,交握的手心里全是黏着的汗。她想要挣脱两个男孩的束缚,可惜被对方几个‘乖乖听话不要走丢’的小眼神看了好几次后,不甘不愿的嘟着小嘴,索性懒洋洋的倚在男孩们的肩膀,被他们兴奋的一时往东一时往西拖着走。
男子观察了一阵,看不出太多异常,轻飘飘的说:“许是原先家中殷实,曾出过海吧!”他不甚在意的转过头,继续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女子也甚觉无趣的收回视线,认同道:“那我在诉请书中这样写:娇软无害。哈哈哈,感觉跟我们毒女很配呢!”
两人都不在乎这些孩子过去的家世如何,只要上了岛,就是另外的人生起点。
男子无可无不可的颔首,诉请书中只需要客观描述孩子们的性情和一系列的反应,具体如何发展,还是要看上岛之后的表现。
“过一日船要开了,想写的话,快一些。”男子平淡的提醒。
“知道啦知道啦!好烦呀!每次坐船都晕船!”女子不耐的耸着鼻子,语气是不耐烦,眼底却带了一抹终于能回家的舒心。
耳畔是海浪拍打岸边的嘈杂,路薇扬扬头,透过星光望向更远一些的海面。
小骆和小韩亢奋了一天,终于累的睡着了,船虽然很大,但他们依然在一个房间。因为傍晚时分,陆陆续续上船了好几波人。
都是两三个孩子和一对大人的标配。
这些孩子无一不面容清秀,最差的也可以称一句虎头虎脑的可爱,他们对带领着自己的大人极为的亲近信赖。
路薇睡得晚,她借由窗边小小的缝隙望出去,能看到有的孩子在轻轻啜泣,倚在大人紧闭的门前,无声的哀求他们一起同睡。
有的门开了,有的门始终没有开启。
没有开启的,会有同行的小伙伴出面将那个可怜兮兮又茫然不知自己哪里做错的孩子领回去。
路薇精神抖擞,根本不困,她躺在床上,听着身侧的两道小呼噜声,特别想看一看明天的结果。
好在身体本能下,没多久她就睡熟了,这让隔壁房间的一男一女轻轻松口气。
“是有些怪。”女人娇媚的声音带着不解,“屋子里的安眠香没问题吧?”
“这不是很好,说明她是毒女的苗子,有一定的抗药力。”
渐渐屋中没了声音,整艘大船上的灯火熄灭了一半,直到天光微亮,船只悠悠的从岸边出发,借着海平面上的一抹橘阳,开向了大海深处。
路薇醒的很早,被改善过的身体其实不需要那么多的睡眠,但她没有起,只把目光投向了房间内唯一的小木桌上。上面放置着一个固定的铜制烛台架,架子上是三根烧到一半自动熄灭的蜡烛。
她想了想,悄悄起身,收集了两滴滴落在桌面上凝固的蜡油,又用茶壶里的水沾湿衣袖,把残留在桌面的痕迹擦干净。
一路有人监视,很难有获取什么药材的机会,虽然按照记忆中的经验,上岛后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毕竟能上岛的孩子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花了很大的成本挑出来的,死一个就少一个,他们不舍得。可路薇总不会把自己的人身安全交到别人手中。她毕竟和分神是不同的,让她复制分神的经历她才不乐意。
海中航行,对于不少来自于内陆的孩子们而言,无疑是新鲜的。每当船员下海打捞大鱼时,孩子们都会快活的在船沿观看。
路薇发现昨晚赖在大人门前没有得偿所愿的孩子,变得更依赖身旁的同伴,而被大人放进屋的孩子,更为活泼却听话。
那些领路的大人一般情况下,非常纵容他们,只要不和其他孩子产生冲突,无论做什么他们都不管。哪怕到厨房偷吃,或是让海员教凫水。
越来越多的小孩参与到打鱼捞鱼杀鱼的活动中,路薇冷眼看着他们从害怕畏惧,到兴奋的把鱼高高举起又重重摔下,露出天真的笑脸。他们把杀鱼当做了一场勇敢者的游戏。
大家都是不足五岁的年纪,享受到了做‘强者’生杀予夺的权利后,幼时树立的三观溃不成军。
开始是一条鱼,慢慢的又会是什么。
在路薇趣意盎然的观察时,领她上船的男人也在静静的观察着她,路薇怎会感知不到,她把视线从孩子们身上移开,冲着依着窗栏的男人缓缓的,扬起一抹笑颜。
纯真、无暇,仿若一只看到鸟妈妈的雏鸟,无比真挚。
男人一愣。
在他的视野里,船舱房间的窗口黑洞洞的,唯有小女孩那抹笑明亮若小太阳,照亮了一切黑暗,甚至洗涤了他污秽的心灵。
这孩子太漂亮了,她皱眉时,会有小孩子忍不住放轻说话的声音,她勾唇时,会有小孩子忍不住驻足观看。
不要以为年龄小就没有审美,等到分组时,就能看出白皙秀美的小孩比其他孩子更受欢迎。
但是她又跟很多面容出众的孩子不同,她不需要别人的围拢和夸赞,似乎不太合群,跟他们这些领路人也不亲近,静悄悄的用那双漂亮大眼睛看着每一个人。
她在观察着他们的表情、情绪,像是不懂人间百般滋味的妖魔,伺机学习,暗暗潜伏,最后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可是不得不说,她真的很好看,瞳孔清透,面似仙童,只需要轻轻一笑,就会让人放下所有戒备。
男人默默移开视线,终是抹去心头的疑虑,准备让同伴将这点小发现添加到‘诉请书’中,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定位,他没必要多事的过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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