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薇耳尖微动,敏锐的捕捉到潜藏在周围的细微动静,想必是领路人分散在各个角落里,观察着孩子们的表现。
总归这些小孩最大的不过五岁,真出不了什么复杂的难题,可他们的行为绝不会是多此一举。
若是在马车上算是粗陋的第一波筛选的话(五个孩子死去了两个),在花楼的考验就是第二波,那么谁又说得准在船上会不会有第三波。
分神持美行凶能力斐然,从来眼高于顶,不是对镜臭美就是钻研毒术,不曾关注过杂七杂八的事务和人,可以说是出了名的任性与骄纵。
她的记忆中,没有几人能配得上让她多看两眼,是以对大岛上的一些常识问题没放到心上过。
路薇扒拉了好久,才确定心中的推测是正确的。
当日上岛时,孩子的数量没有变,但后来一些同船过的面孔却没有在她身边出现过。毕竟人族总喜欢分个三六九等,这些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孩子不会随随便便的死去,有可能分配到了不同的位置。比如那六岁多被净身的男孩……
路薇指尖击打在掌心,她不确定小骆和小韩上岛后的发展方向,目前为止,两个孩子还都合她胃口,让他们适当的崭露头角,至少可以保证出任务前衣食无忧、无惧生死。
她继续引导道:“我可羡慕莹儿了,我早上看到她的同伴抱了一桌新被褥回屋,夜间凉,多一床被子多暖和。”
小骆和小韩听的一愣,这天一点儿都不冷,再者他们三人互相取暖,压根用不上被子。
“我去问问。”在后厨碰到时,小骆和莹儿的同伴说过两句话,关系还算融洽。他匆匆的跑向莹儿的房间,倒是巧遇了几组孩子,他们不懂太多,只莽撞的翻找房间。
小骆选了一个不太恰当的时间,莹儿看着闹哄哄的屋子,正闹脾气。
她的同伴为难的对小骆摇摇头,显然不准备多说什么。别看年纪小小,经历过这一切,大多数早熟的孩子已经明白有个熟悉又信任的小伙伴,比起新交的朋友更重要。
小骆毫无收获的回来了,整个人蔫哒哒的。
“小骆哥哥,你在他们的床上看到多一床被子了吗?”路薇问。
小骆一怔,猛地拍手,顿时来了精神,“没有,我没看见。”
“所以,为什么他们要换一床被子?!”小韩自言自语的嘀咕,随后眼神一亮,“你们发现没有,莹儿的衣服比咱们的齐整。”
不管是在马车上还是在花楼,不安和恐慌的情绪时刻的缠绕着他们,晚上睡觉哪里有人敢脱衣服睡踏实,即便‘获救’,可阴影已经烙印在心底。所有孩子的着装都有点皱巴巴的,加上成天在船上东奔西跑,还有汗渍残留,但莹儿的衣服整洁干净,像是新换的。
“她不会……”小骆忽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压低声偷笑道:“她不会尿床了吧?她可有五岁了呢!比我还大半岁。”
小韩撇撇嘴,“妹妹这么小,都不尿床了!”
路薇嘴角一抽,经过现代社会的熏陶,她早已学会了什么是充耳不闻。
“所以她哥哥才不肯实情相告。”小骆笃定的说,“她一定是在更衣的时候,把东西丢了。”
“放脏衣服的地方!”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他们刚要抓着路薇往下层船舱跑,小韩却半道停下了脚步。
他犹疑的说:“领路人说找到线索也可以,咱们真的要去放脏衣服的地方吗?我看月姨和阿水叔今天都换过衣服的。那么多脏衣服要是堆一起,咱们找不找得到不一定,但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路薇忍不住看向小韩,这孩子平时看似不言不语倒是细致。
三人转头去找领路人,随后他们找到的线索被登记入册,包括汇报的时间。
等出门后,小韩撇了撇嘴,悄声跟小伙伴说:“咱们不是第一个,我透过纸页看到了前一页有墨迹渗出。”
小骆倒是心宽,拉着两人躲到了阴凉的门棚下里,避开了日头,“他们的线索不见得比咱们的正确。是不是妹妹?”
路薇点头,“我哥哥最棒啦!”
两个小男孩再次挺胸扬唇,莫名骄傲。
三层赏景亭,一男一女居高临下的望着整个甲板,从他们的角度可以看清全景,包括窝在角落窃窃私语的三小只。
男人脸色惨白,骨瘦如柴,坐在一张特质的轮椅上,面部罩着半面金蝶,仅露出的唇瓣淡若春水,透着一股凉薄。
他扫了眼路薇,声音低哑,带着一股虚弱的沙哑,“路家的居然上船了?”
“谁是路家,上了船的斩断前缘,可不分这家那家。”女子妩媚动人,持着一把巴掌大的小巧银镜,对镜描着眉眼,语气轻飘飘却有着不容忽视的警告。
男人没有说话,只轻咳了几声。
女人这才不耐烦的放下镜,挑他一眼,“那孩子的任务是你做的?做的干净吗?”
“怎么会不干净?”男人嗤笑。
“那你还在乎什么!”女人反讥。
男人抿抿唇,唇峰优美的弧线被抿的又薄又直,立刻软化了通身的病弱,多了份肃杀之感。
女人微叹了口气,避开了有些危险的话题,转而说起三个孩子的表现,“我喜欢那唇红齿白的小子,心挺细,观察力不错,适合魅者。”
“奇巧的接班人越来越少。”男人默默道,“这艘船上,并未见到合适的。”
女人眉头稍动,路家曾是阵法大家,不过这几十年来渐渐败落,若非十年前新任当家人娶了天下第一美人,路家怕是要继续寂寂无闻下去了。
她没有问男人在这次清扫任务中,是否有所得,毕竟是奇巧的隐私,她是不会过界的。只劝慰一句,“另外两艘船还有希望。”
男人的目光深深的扎在了甲板上的精致女童身上,“我记得她,性情十分的活泼,开窍极早,被她的几个哥哥疼着宠着……”
女人啧了一声,本想提醒两句,但眸光一转,落在那半蝶面具后的双眼上时,呼吸微滞。
那双因长期病痛而麻木的眼赤红如血,满是疯狂。
女人无力的闭闭眼,再也说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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