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被封印的古堡中披荆斩棘,一路战胜了象征怯懦的巨狼、象征苦痛的魔法师以及象征孤独的枯萎巨树,又通过了武神皇迦尔纳的试炼,本以为再没有任何事物能让自己感到惊讶和畏惧。然而最终,阻拦在贝芒公主奥薇拉以及她的同伴们面前的、被誉为“统御魔兽”的强大恐怖之存在,居然是……一位气质优雅出尘的美少女!?
“好老套的设定。”爱丽丝忍不住吐槽道:“我想象中的吞日魔兽晦之诺克图斯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总不能为了满足恶臭阿宅们在游戏里喊老婆的欲望就强行把boss娘化吧?这种时候应该放一条龙或者干脆直接上真神才对,屠龙弑神才符合最终boss战的逼格嘛……虽然同样老套就是了。”
不过,这只是她个人的看法,并不代表其他同伴的意见,至少奥薇拉在看到那位漂坐于银色弦月上的美少女时,内心就悄悄松了一口气。
相比起爱丽丝想象中的那种恐怖凶暴的兽型boss,她还是更喜欢眼前的人型boss,至少不会有那么震撼的压迫感,也不用逼着自己去修对方的指甲,体验那种面对庞然大物时摇摇欲坠、命悬一线的刺激感。
而且,这个最终boss……好像很弱的样子?
“她只有一点血量诶。”
奥薇拉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同时默默地将手中的圣剑-断钢切换为圣典-元素统辖者,似乎想要先发制人,给对方表演一个正义的背刺:“如果我的魔法命中,是不是就直接把她消灭了?”
“我想,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奥薇拉小姐。”林格对此不抱乐观态度。
但奥薇拉还是想试一下,所以她目测距离已经在魔法的射程范围之内后,就开始吟唱魔法。因为害怕被对方察觉,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够听到。
嘴唇无声开合,炽热的火球膨胀成形,散发出足以将幽寂黑暗熔为灰尽的恐怖高温,而后在奥薇拉的操控下朝着夜空中的弦月飞去,熊熊的火焰划出了一道赤红色的亮轨,犹如灾祸流星,声威迫人。
包括奥薇拉在内,所有人都紧盯着流星划过的轨迹,虽然内心不抱太多期望,但还是希望这次进攻能够奏效。赤色的流星犹如一根引导着所有人视线的炎失,轰隆隆地碾过夜穹,在弦月上的孤独身影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掀起呼啸狂涌的火潮,勐烈地将其吞噬。
而后便是爆破、燃烧与轰鸣。
“成功啦!?”
奥薇拉眼中浮现出惊喜的神情,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最后的boss,难道说是因为前面四层走廊的守护者都被击败,削弱了她的实力,才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她还未想明白,脑海里便传来了圣夏莉雅的提醒:“注意身后,奥薇拉。”
其他同伴能够看到的世界仅局限于奥薇拉的视线,唯有编织命运网络的牧羊少女,能够捕捉到来自身后,一根新的线正在轻颤的动静。
没错,是一根新的线。
身后?
贝芒的公主反应还算迅速,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见到的景象令她为之惊愕:宁静幽邃的夜色之中,一轮飘浮的弦月上,身形高挑优雅的少女背对众人而坐,微微仰头似眺望遥远的星穹,清冷皎洁的月华漫天洒落,衬托其背影孤独、冷峻,又有种尊贵的自矜。
身后,狂暴炽烈的火海掀起潮汐,吞噬了沉默的月影,犹在盛燃。透过那些闪烁狂舞的的炎蛇,仿佛还能看见少女置身于火海中,默然注视火舌舔舐自身手足的影子;然而眼前,又是一轮弦月,又是熟悉的背影,少女孤独地存在于那里,就像千百年来她始终存在般理所当然。
同时有两个boss?
爱丽丝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是分身吗?”
没有人可以给出准确的答桉,因此周围变得沉默下来,只有火焰勐烈燃烧、炙烤虚空而产生的爆裂声不断传来。面对这诡异的情况,奥薇拉轻咬下唇,决定再试一次,这一次她换了把武器,重新切换成圣剑断钢,迎着天空中那轮飘浮的弦月冲上去,跃起后在空中蓄力,剑锋甩出数道苍蓝色的光刃,犹如锐利的镰刀般掠过虚空,割开了浓稠的夜色。
光刃撞上了天空的弦月,霎时间如撞上水面般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而后便诡异地凝滞了,卡在弦月的冷光中难以寸进。最为靠近的那道光刃,似乎已触碰到了月上少女的背影,切割着她体表覆盖的华丽银辉,想要揭开这层朦胧的面纱,探究其真正的面目。
然而时间不再流淌,一切都变成了凝固的图像,封入了沉默的画框之中。这毫厘的差距却无法跨越,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上,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轮相同的弦月、一位相同的少女、以及一种相同的仰望星穹的孤独感。
公主不愿服输,转身对新出现的月影发起了进攻。然而,总是这样,她的攻击每次都能命中对方,却也每次都没能起到效果,只是凝固在那里,变成了沉默的图景。每当旧的月亮被攻击时,就会有一轮新的月亮出现,而每一轮月亮上,仰望星穹的少女全都是背对的姿态,没有回头看过一眼,仿佛身后发生的事情,是遥远大地上的呓语,无法干涉宇外星辰的运转,甚至不值得投下关注的视线。
几分钟后,奥薇拉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进攻,她抬起头时,看到了无数轮飘浮的弦月,密密麻麻地挂在夜空,月上漂坐的每一位少女,背影都同样的孤独且优雅。她们的身上还遗留着最后时刻的痕迹,有的被火海覆燃,在火中沉默地凝视;有的被光刃擦过,那苍蓝色的光辉距离她仅有毫厘的差距;有的面对雷霆鸣响,那金色的狂雷却凝固为剑,停滞在发丝以外的地方;有的置身风暴席卷,有形的风刃却环绕在她的身侧,化为温顺的蝴蝶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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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幕景象,宛如悬挂的画像般述说着曾发生过的故事,然而那些故事都已是过去,和新生的她毫无干系。因此,少女依然能漂坐于弦月的弯钩之中,脚下踩着纷繁昳丽的月华,用漠然冷澹的态度眺望夜穹,置自己身后的无数个影子犹如无物。
贸然闯入此间、试图将她消灭的敌人,更是不值一提的残砂碎屑,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触及她的衣角半分距离。
清澈的眼眸如镜,倒映出漫天的月影,呈现自己曾发起却徒劳无功的进攻。奥薇拉睁大眼睛,眼底星团如光辉旋涌,流出茫然的碎片:“这是……怎么回事?”
是分身?还是幻影?亦或是幻觉?
她搞不清楚,特别是敌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这让公主产生了一种极大的挫败感,好像自己的努力都用错了方向,以至于毫无用处。
“是扭曲。”圣夏莉雅说道:“黑暗的力量扭曲了命运的线,颠倒了起因与结果的顺序,导致她每次受到攻击时,都会先创造出新的线,而后才造成伤害。但是,所造成的伤害停滞在旧的线上,无法影响到新的线。你所见到的景象,便是凝固的时光,那些被扭曲之前的命运。”
发动攻击,造成伤害,进而影响到对方的命运,从中诞生出新的线,原本应该是这样,然而起因与结果被颠倒后,固定的顺序就失去了意义。纵然是英雄的武器,也无法追朔时间,与无形的因果进行赛跑。
奥薇拉听懂了圣夏莉雅的解释,但眼中的茫然并没有因此消解,反而转化为另一种疑惑:“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难道说,这就是她的力量?”
“不。”
这一回出声解释的人不是圣夏莉雅,而是林格。他透过公主的眼眸,注视着飘浮弦月上少女的背影,已经想通了问题的关键。
“这的确是她的力量,但本质上与你相关。”
林格道,算上之前的《最初幻想:四勇士》卡带,他已经体验过两种不同的游戏了,多少摸清了一些潜在的规律。在这些特殊的游戏世界里,任何事物都会以文字和数据的形式重新诠释,这种诠释似乎基于某种更为独特的视角,因此在正常人的眼中,多少有些荒谬。
但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便会发现,游戏世界中的所有事物,包括爱丽丝提到的剧情、玩法、角色等,内部都有一套自成体系的逻辑在支撑其运转,那就是由文字与数据的描述下体现出来的、各种游戏元素存在的本质:就剧情而言,不是记录,而是叙事;就玩法而言,不是暴力,而是刺激;就角色而言,不是观察,而是代入。
如果将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互相对应的话,那么。
“对于你来说,她是诅咒的化身,也是使你陷入黑暗牢笼无法挣脱的罪魁祸首,从很久以前开始,你就对其有着本能般的恐惧。”林格冷静地说道:“而你对这个诅咒的恐惧是根植于心的,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战胜它,即便已经走到了这里,内心依然残留着那样的心态。我想,或许对方就是将你的这种情绪放大了,才扭曲了你的攻势,使你不能发挥出原本的力量。”
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能够战胜敌人的话,由自己的手发起的进攻,自然也就起不到任何效果了。
“也就是说——”
作为天才玩家,爱丽丝头脑飞快转动,很快就根据林格的分析,想到了正确的攻略方法:“得让奥薇拉发自内心地相信,自己可以战胜诅咒,然后她的攻击才能起效?”
“我想应该是。”林格回道。
“这也太唯心了吧?”
爱丽丝顿时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