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金毛女仆总是喜欢在大家其乐融融的时候跳出来乱抬杠,神烦。
但爱丽丝说她可不是乱抬杠,她是有备而来的。
用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后,爱丽丝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才缓缓道出了自己反对的理由:“往东南方向飞行,自然没问题,但是我们怎么知道应该在哪里停下来呢?命运道标只为我们指出了方向,却没有说具体的地点,万一飞过头了,那岂不是很糟糕?”
最初前往罗斯廷市,是来自圣夏莉雅的引导;之后来到尼姆舍尔市参加万国博览会,则基于罗谢尔的建议。但接下来可就没谁能给出一个明确的指示了,从来森堡往东南方向飞行,沿途的国家与城市那么多,谁知道下一位少女王权到底身处何地呢?
唔。
众人闻言都皱眉,一来确实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二来确实没想到爱丽丝能提出这么有水平的问题。
难道说,飘忽不定的智商基准线,目前正处于涨潮期?
圣夏莉雅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便想到了主意:“没关系,可以让林格使用他的恩卷魔法预感,只要预感给出了提示,我们就停下来,这样就可以了。”
“可是我怎么记得,魔法是有时限的。”爱丽丝捏着下巴,有些犹豫:“万一在魔法冷却的时候,我们飞过头了,怎么办?”
“不会的。”
圣夏莉雅却摇摇头,声音轻轻柔柔道:“人的预感,或许不能准确辨别其正确与错误之处,有时也会因自身的理解而走向另一条道路,但它唯独不会延误,也不会消失,总是在最合适的时候到来,因为这就是——”
“命运!”
爱丽丝抢答了,圣夏莉雅也不气恼,事实如此。
虽然这个主意听起来不是很靠谱,但林格并不反对,于是事情就决定好了。之后,在尹耶塔的操控下,这三天来一直都在亚维翁城上方转圈的空岛,便在云鲸沉重尾鳍的摆动之下,缓缓调转了方向。
一个巨大、伟岸而又恢弘的巨影,缓慢而沉重地从云层背后游弋而过,既如一座宏大的宫殿,正在巡视尘世的神国,彰显某种以人类想象力也无法企及的壮丽奇迹;又好像一只森严的巨鸟,拍打着岩石的双翼,卷起呼啸凛冽的霜风,吞噬了一大片来不及逃离的乌云。
如果此时,亚维翁城乃至整个萨莉亚原野的乡民们放下手中的农具,抬起头来,或许便能看见极高的天上拉出了一条洁白的云线,笔直地划过天际,逐渐远去。顿时心中生起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有什么极重要的事物,正在离这片大地上的人们而去,他们的此生及至往后更久的余生,恐怕都很难见到她的归来了。
风车上,古老巨大的扇叶转动不息,吹动田野上零落的樱草花瓣漫天飘扬,依耶塔在自己的房间内看着这一幕,一张张曾生灵活现的脸孔又浮出记忆的海面,触碰到了谁的眼泪。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默默地许下自己的诺言:某一天,我会回到这里。
当天使明白何为真正的幸福时,她将重临此地。
这就是亚维翁的风之传说,永远待续的结局。
……
同一时刻。
尼姆舍尔市博瑞尔区的银色清流火车站,一列火车轰隆隆地停靠在月台上,喷吐出滚滚的浓烟。最前方的车厢门开启后,几名身穿银色制服的秩序天平仲裁官从特殊通道进入了车厢,一如两周前他们从这里走出来那样。
来的时候,肩负着一个沉重而艰巨的使命;走的时候,则多了一个古怪的任务。
“仅是调查一位牧师,怎么会是a级的任务呢?”等待发车的间隙里,萨莉一边把玩着耳边的一缕金发,一边开口好奇地问道:“难道那是位序列4以上的伪神?我说,这么重要的任务,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去执行吧?”
米歇尔坐在靠窗的位置,擦拭着自己心爱的魔力君王v型魔导剑,闻言阴沉的脸上挤出一丝冷笑:“怎么,你怕了?”
“是,我怕死了!”萨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最好不怕。”
“我当然不怕。”
米歇尔轻轻扣住剑柄上的超载装置,魔导剑顿时沿着表面的纹路裂开,银色的剑身中泄漏出刺眼的光芒,印在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竟凸显出几分狂热与好胜:“我这把剑,唯独还没染过伪神的血液。”
“……”萨莉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知道米歇尔闲着没事就喜欢看那种恐怖惊悚类型的小说,尤其对连环杀人犯之类的侦探小说特别感兴趣,说不定她就信了。
有时候她都搞不懂,这家伙到底是真的病态疯狂,还是纯粹的演技?如果是后者,那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吧?
“有考虑过去皇家歌剧院表演《麦克白》吗?”她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米歇尔听出了其中的嘲讽之意,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感情真好啊。”正忙着调整魔导器的艾吉尔抽空感叹了一句。
顿时引来了两人异口同声的驳斥:“才没有那回事!”
“哈哈,所以才说你们感情好嘛,连说话都那么默契。”
“都说了没有那回事!”x2
“……”
闹哄哄的车厢里,韦德·洛克感到十分心累。
大大咧咧又不拘小节的萨莉、性格偏执又追求黑暗病态艺术的米歇尔、还有沉迷机械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艾吉尔……要论情报收集能力,这些人加起来恐怕都不够守夜人的一根手指头,为什么绯耳大人要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呢?
希望此行能够顺利吧。
他默默地在心里祈祷。
与此同时。
“哈嚏!”
办公室内的绯耳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尖,都囔道:“谁又在念叨我?卡拉波斯大姐?莉莉丝缇?还是法芙罗娜那家伙?总不能是尹芙姐姐吧?唉,我的魅力,真是罪孽深重啊。”
她装模作样地感慨了几声,然后便在副官的冷眼监督下,继续埋头审批文件。
“梅尔基亚德斯。”
“怎么了,绯耳大人?”
“我什么时候能休息一下?”
“这一批就是最后需要您过目的文件了。”
看着办公桌上所剩无几的文件,绯耳信心大振:“就这?也不是很多嘛,看我——”
话未说完,办公室的门便被撞开,怀抱一大摞文件的书记官敏忒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绯、绯耳大人,数据中心那里传来了新的报告,关于构想神明在融合过程中信仰之力的异常反应变化,教理圆环的研究人员申请加入调查,需要您审核名单;还有,您发去的新季度资金预算报告被卡拉波斯大人亲手驳回了,她还托我给您带句话,下次年中述职时,希望您好好解释下为什么绯夜门忒号上配置的魔导器会远远超出预期数量……”
绯耳没有听完,她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看着同样面无表情的副官:“梅尔基亚德斯,把她赶出去。”
“唔诶!
?”
“很抱歉,做不到。”
“嘁、那就没办法了,我会把这些文件都批完的,作为交换。”
“恩?”
“年中述职,你代替我去参加吧。”
“恕我拒绝。”
“可恶啊!”
……
尼姆舍尔市,天灾使团的“融雪教堂”,某个房间内。
“请允许我问一个较为私人的问题,和本次面试的结果无关。阿瑟·戴维先生,据我所知,您曾经是尼姆舍尔大学律法系的高材生,与我们这一行业并无交集,为何会想要加入天灾探测局工作呢?”
“恩,这其中涉及到一些比较复杂的缘由,简要一点的话……你知道发生在17世纪的那场风灾吗?”
“当然,整个来森堡的人无不知晓。”
“没错,我也是,我听说那场空前规模的风灾虽然摧毁了萨莉亚原野上无数的建筑,却没有伤及任何一人的性命。最初我并不相信,以为只是当地人的牵强附会,因为自然界的灾难不可能是那么仁慈的事物。但后来……我亲身经历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稍微改变了想法。我想要知道,这世间的所有天灾,究竟是来自自然界的愤怒,还是某种更为神奇的力量?在它们的背后,是否有某种无形的意志正在操控?我们人类可以驾驭这种力量吗?就像……驾驭一条飞在天上的鲸鱼那样。这样说或许会令你感到惊讶,但我的确是为了这个理由,才愿意放弃自己本来的专业,申请进入天灾探测局工作的。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恐怕我的人生,也将是按部就班的轨道吧。”
言及此处,他颇为感慨。
“原来如此,那么,”桌后的人站起身来,向他伸出手:“欢迎加入天灾探测局,阿瑟·戴维先生。”
“我相信,您的所有疑惑,都能在此得到解答。”
“这也是我们的使命。”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象征着命运的又一次变化。
在无数微小的变化中构成的,或许就是世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