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忌想法多。
却都是俗人难有出尘。
屠博本意认为与池砚舟往日恩怨横在眼前,朝秦暮楚三心二意实非良策。
可偏在池砚舟言语之下,略有动摇。
陆言此人性格屠博这些时日相处自是了解,这等人其实不好打交道。
且对下属要求极高。
任何错误在对方眼中都是不应该犯的,你若犯错就是蠢笨。
往往言语羞辱令人难以抬头。
最让人头疼的问题便是,陆言从来不认为自己这是羞辱,只是实话实讲罢了。
反倒令感受更加强烈。
反观池砚舟当日不过基层警员,加入特务股后此刻竟然成为队长,别看提升好似不大,你且先看看用了多长时间?
屠博说不羡慕是假的。
故而此刻心中同样处在犹豫阶段,池砚舟没有继续趁热打铁,免得太过急切露出破绽。
主动将话题带回郑可安身上说道:“陆主任此刻一直不支持对郑可安展开调查,但我认为他肯定对郑可安抱有怀疑。”
确实。
陆言是这样和屠博说的。
池砚舟继续说道:“就是不知道陆主任,是否想要事后自行展开调查。”
言语之间有怀疑陆言想要独占功劳的可能。
对此屠博觉得倒不至于,毕竟郑可安嫌疑众人皆是得见,只怕事后也都不会放手。
见其不言语池砚舟问道:“你如何看待有关郑可安的问题?”
“确实疑点颇多。”
“还有?”
“但郑可安家中背景势力不容小觑,饶是在新京都算首屈一指,此前针对她的调查以中央保安局人员被杀结束,此等结果出人意料却真实出现,所以我认为日后哪怕想要对她展开针对性的调查,都会面临巨大的阻碍。”
“没错。”屠博分析确实很在理。
郑良哲的手段放在这里,你别说现在你怀疑郑可安,就算是证据确凿当场人赃并获,只怕郑良哲也不会任人宰割。
“可日本人对参加反满抗日活动的人员容忍度为零,只怕到时情况也是一番龙争虎斗。”池砚舟出言故意引导屠博讨论。
“郑家在新京虽不错,但妄图想要和日本人龙争虎斗只怕高看他们,只是说日本人出于大局考虑,或许也不会愿意闹出太大动静。”
“那你认为结局会如何?”
“这个属下不敢妄言,但不外乎我们得到情报,郑家得到性命。”
留其一命安抚郑家,且起到人质的作用。
闲谈之间池砚舟突然说道:“郑可安怎么去了住院部,她今日不是只坐诊吗?”
“许是有病情需要商议。”
“你看工作日志。”池砚舟将两组人员同用的工作日志递给屠博,这上面有杨顺的记录。
屠博认为池砚舟此举是拉拢,他不好当面反驳,且商讨的是眼前工作,岂能视若无睹。
翻看工作日志屠博发现端倪说道:“郑可安今早来时明明穿的是黑色裤子,怎么方才看白大褂下面露出的是棕色?”
“有没有可能她在乔装打扮?”池砚舟做出假设。
“要有行动?”屠博认为不会无缘无故乔装打扮,肯定是为行动准备。
池砚舟立马说道:“跟上。”
屠博也打起精神,期待有所发现。
池砚舟现在不知郑可安为何如此,但这无疑是一次机会。
就在两人打算继续跟进时,见其又扭头回来,池砚舟急忙就走,屠博只能紧紧跟随。
“她认识我。”池砚舟解释屠博自是能理解。
但监督工作便是如此,不然屠博可以一人负责跟踪,现在他需和池砚舟保持形影不离。
则导致无法继续。
池砚舟语气有些可惜说道:“对方说是去住院部,可只怕还没有进入病房就回来,许是有什么情况。”
(
“可惜无法探查。”
“是啊。”
池砚舟可没说什么让屠博单独前去查看的话语,保密工作远比确认郑可安身份更重要。
两人躲开郑可安,见其进入诊室后很快又出来,继续朝着住院部走去。
“怎么来来回回?”池砚舟皱着眉头问道。
“确实奇怪。”
“是跟踪她去住院部,还是查看一下诊室?”
“池队长的意思是?”
“先查诊室再去住院部,两不耽误。”池砚舟想要两手抓,毕竟郑可安突然去而复返,说不定就是诊室有什么东西。
“进入诊室是否会打草惊蛇?”
“病人找寻医生推门进入并不奇怪,发现没人就会退出来,我们不要动里面的东西便可。”
“也好。”
确实病人会时常推开门看医生是否在诊室内,且医院人多杂乱诊室不锁门被进去不奇怪。
屠博靠近诊室后用衣服垫着手掌开门,两人一同进入。
其实应该一人搜查一人望风,可偏保密工作要求迫使两人只能一同进入。
进来之后池砚舟心脏的跳动都变得缓慢。
他控制让自己不要激动,因为这是一次良机。
郑可安换衣服以及去而复返又出去,展现出了十足的可疑,促使两人可以顺理成章进入诊室查看情况。
至于郑可安是否会突然又回来?
两人是确认对方进入住院部同医生开会后,才过来此处。
“池队长,时间紧张还望快点观察。”
“不要动任何物品,只是查看便可,哪怕发现可疑之物,只需记录汇报。”
“明白。”
池砚舟看到了郑可安今早穿的裤子,已经被换下来。
但看其摸样好似是被水打湿,这才换了衣服不像乔装打扮。
却也不能否认可能故意为之。
大致看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池砚舟说道:“走。”
“是。”
屠博认为池砚舟确实足够警惕,进来之后只是扫视一圈就要退出去,可能调查不会有收获,但绝对不会露出马脚。
盛怀安、冲喜大河都不会因此责怪池砚舟。
毕竟他们现在的明确要求就是稳,一切以红党召开会议为重。
可就在屠博先一步走出诊室门时,池砚舟将利用查看填写工作日志时书写的情报,扔在郑可安换下来的裤子中。
他也想要放在一个更加安全,且更加容易被郑可安第一时间就发现的地方。
但是条件并不允许。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难得,池砚舟非常庆幸自己等到了机会,这种心情很难形容。
从绝望之中破局。
现在还不知结果会如何,但已经足以令池砚舟暂且松一口气。
他已经做到了自己想要做,且能做的全部。
离开诊室两人前去住院部暗中打探,得知郑可安参加重要病情讨论会议,便从医院离开防止被发现端倪。
后又见郑可安回到诊室内继续坐班。
但你说对方何时才能发现情报,池砚舟不知道。
他也在冒险。
因两人不是互通身份的同志,更不是一条线上的人,不存在所谓的加密通话能力。
因此池砚舟所写内容就是直观的告知情况。
虽他改换了笔迹,但你要明白,负责监视郑可安的人就只有四个。
且情报是白天送达,那么嫌疑只有可能是池砚舟和屠博。
但屠博是能有目前发现进展的重要功臣,所以只有池砚舟有嫌疑。
若是情报被其他人发现,都不需要调查就可以锁定池砚舟有问题,好在诊室之后并没有人进入。
池砚舟也在等,如果诊室后续有人进入,且对方发现情报出来神情自是有所不同。
那么在屠博尚且一头雾水之际,池砚舟就会选择杀人脱离监督,给组织电话通报此事,他也是做了两手准备,而非一条路走到黑。
好在中途无人进入,现在只等郑可安发现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