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熹微眯了眯眼，险些不敢认。
可这个世界还有谁会叫她一声“姐姐”呢？
虽然被神神叨叨的人群簇拥着，但是那个身姿挺拔的少年，确实是方起没错。
“小起！”
陈熹微三天没见到活人了，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可是脚还没迈出自家门槛，就被七零八落的强光照得睁不开眼。
“水鬼显形了！”
“这是水鬼还是狐妖？怎么长得这么俊！”
“看上去好像是个人啊，是不是被水鬼附身了！”
“刚刚小道士叫她姐姐？”
村民们七嘴八舌，听得陈熹微脑门上的黑线更粗了。
“小起，你快帮我解释一下。”
方起认真地看着陈熹微，脸上是一片清风霁月，天长水阔。
他慢悠悠转过身对身后的人群说：“乡亲们，请退后，我家姐姐确实被附身了。”
陈熹微：？？？
她这两天过得已经很郁闷了，一脑门官司断都断不完，现在又被人硬闯了家宅，更是气得不打一出来。她冲了出去，抄起方起手上的铜钱剑，指着黑黢黢的人堆。
“不想死的就快滚回家默背一百遍金刚经，给门前撒上热热的狗头血，不然明晚梆子打了三声后，就要了你们全家的命！”
头发披散，身着白衣。
还确实有那么一点女怨缠的意思。
她也不想解释那么多，因为确实不能引起骚动让人知道她住在这里。
那就将计就计扮鬼扮到底。
打不过就加入！
村民们一看，这女鬼连铜钱剑也不怕，一下子散开抱头鼠窜。
月色之下，尘土飞扬。
陈熹微捡起地上不知道谁掉的钥匙串，无语地问：“这都21世纪了，怎么还有人这么愚昧？”
方起回答得倒是快：“民间朴素的信仰。”
陈熹微蹲在地上，感觉到头上的小水点她叹了口气，“说归谁，那你能不能不要往我头上撒符水？”
“有人看着呢，姐姐配合我一下。”方起的声音里带着稍纵即逝的笑意，“姐姐也不希望被认为是水鬼附身的倒霉蛋吧？”
陈熹微顺着村民逃跑的方向看去。
还真是有人躲在那隐匿处的草丛。
陈熹微现在真的很想给李观晏打个电话，臭骂他一顿。
一向靠谱的总裁怎么给她找了个这么不靠谱的地方！
“好了。”
一碗符水被方起撒了个光，陈熹微的头顶一片湿意。
她哀怨地斜眼看着方起，问：“小起，其实你知道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鬼对不对？”
方起得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倒底有没有不重要，大家觉得有没有比较重要。”
“……小弟弟你很懂啊。”
方起不以为意：“不过姐姐一折腾，可能他们今晚都不敢睡了。”
陈熹微扶着额头，“那我现在该怎么表现？”
“很简单。”方起蹲下来，拍了拍自己单薄的肩膀说：“姐姐假装晕倒就好了。”
陈熹微非常配合，顺势而为一头栽倒在方起的肩膀上。
方起看着她，清亮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概是把这辈子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忍住笑。
他在她头顶上草草划拉了两下，然后嘴里念念有词了好一阵，才对着那边的草丛喊：“水鬼已经收服了，大家可以好好休息了。”
陈熹微眼睛眯开一条缝：“小起是江湖骗子。”
方起反以为荣：“都是姐姐教得好。”
说着，他就把陈熹微手里的铜钱剑往地上一插，把她打横抱起往屋里走去。
脚尖一勾门，碰一声和户外的世界相隔开。
一到室内，陈熹微就挣扎着要下地。方起却不撒手，反而箍得更紧：“姐姐受伤了吗？”
“没有啊。”陈熹微一脸莫名其妙。
“有血腥气。”
陈熹微愣了愣，脸蛋唰一下红了：“你是属狗的吗？”
“嗯。”
“还真是啊？！”
“嗯，我是丙戌年生的。”
陈熹微心算了一下：“那不就是2006年？”
方起笑了笑：“姐姐好聪明。”
陈熹微算了算自己的实际年纪。
她是1923年出生的。
这已经不是可以当方起太奶的年纪了，这是他老祖宗的年纪。
而系统却要求她这个老祖宗强行泡他这个小后生。
陈熹微抬头看了一眼方起头上若有若无的心动值数字。
心里哀叹：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见陈熹微陷入了沉默，方起认真地开始寻找她身上血腥气的来源。
陈熹微被他眼神上上下下盯得不舒服，扭成了一条蛆，才从方起身上跳下来。
“你这个小娃娃怎么一天使不完的牛力气。”
就着窗外的月光，方起看到了陈熹微裤子上又渗出来的红色血迹。
他在原地怔了几秒，又看了一眼陈熹微光着的脚。
他火速把她又打横抱起。
陈熹微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措手不及，“你怎么还抱上瘾了？”
可是方起这次把她放进了被窝里就很快撒了手。
他什么都没说，蒙着头转身，拉开门。
“碰！”
关门声十分清脆。
陈熹微也愣了几秒，莫名其妙：“不是，他就这么走了？”
算了，小朋友干完活儿是得回去跟师父报备，总不能和他住一起。
陈熹微拢了拢被子准备进入梦乡，本来这个点她都已经快睡着了，但是被例假整得着实有些不舒服，睡意全无。
不到半小时她又听到了敲门声。
“谁啊？”陈熹微有些警惕。
“是我。”
是方起的声音。
陈熹微拉开门，方起已经脱了道袍，穿着蓝色的校服短袖，有些微喘。
他手里拎着两个袋子。
一个是黑色塑料袋不知道装着什么，另一个袋子里是红糖和生姜，还有一个奇怪的褐色瓷罐。
方起把黑色塑料袋往陈熹微手里一送，他抿了抿唇，认真解释：“不知道和你在城里用的一不一样。”
陈熹微狐疑地接过袋子，低头一看。
里面居然是一袋卫生棉。
陈熹微瞪大了眼，“小起，你……”
方起有些疑惑地歪着脑袋问：“不一样吗？”
“一样一样。”
方起轻轻点头，眉眼一弯：“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