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娘子一看王氏和丁氏上门,有点不悦,也有点奇怪。这一家子,她向来是看不上的。
丁氏笑眯眯道:“婶子,咱们还是本家呐,我也没怎么上门走动,怪我怪我。”
里正娘子更是奇怪:“你们上门有何事?”
王氏把油纸包着的冰糖塞到了里正娘子手里:“就是点小事,里正在家吗?”
里正娘子一看手里的冰糖,脸上的笑容真切多了:“快坐吧,我找当家的来。”
里正在里屋,一听婆娘说老李家来人了,就皱了皱眉:“他们家什么好事儿?”
“倒是不知,送了点冰糖来。”里正娘子给他看了看手里,“这时候家家都困难,他家倒是有点眼色。”
王氏看到里正有点严肃的样子,便措了措辞:“里正大兄弟,我今儿过来,是有一事相求。我家那三媳妇,我实在是不忍心。她年纪轻轻的,就给我那命苦的三儿守寡,过得也是凄凉孤独的。又被那三个萝卜头缠着,也是我们不该。我和老头子商量了,打算把她嫁出去。”
“哦?你们连人家都看好了?”里正反问,“是什么样的人家?”
丁氏笑道:“这也是一件巧事儿,原本也没这好事儿的。我娘家那边,有个鳏夫,家里有五六亩田,就一个儿子。他原本独身多年,就想独自养着儿子,没这想法。现如今儿子渐渐大了,他也感觉到底是孤独了些,因此便让人寻摸。”
“听起来倒是不错。”里正抚着须,“那你们想让我干啥?”
“我这就是怕我三媳妇多想,以为我们是容不下她,硬是要把她给嫁出去。其实,我们真是为了她好,哪有这么年纪轻轻,就守寡的……”王氏说着,脸上倒有几分情真意切。
丁氏在一旁帮腔:“我这三弟妹也是心眼儿忒实,到时一听说我们要把她嫁出去,她定会以为我们要谋那房子。”
“原来如此,你们果然是想得那房子。”里正用毋庸置疑的语气,“我就说呢,你们婆媳会这般好心,想着给三牛媳妇找个好的归宿。”
虽然里正说话讽刺,但他面上并无恼怒。
王氏连忙找补:“大兄弟,这都是误会。她嫁出去,自然会有新的好生活。我们拿了这老房子,又不值钱,也才值个二三两银子。但我们还要养三个萝卜头呢。”
里正娘子在一旁接话:“说得也是,三牛那老破房子实在不值钱,说是为了这房子要把孩子他娘嫁出去,也说不过去。养三个娃儿可不是两三两银子的事儿呢。”
“谁说不是呢,还是嫂子明白我。”王氏一拍手掌,大有把里正娘子引为知己的感觉。
“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随便你们自己怎么扯皮,我是不会偏帮的。你们扯完了,该办什么手续,我来办就是。”
里正如此一说,王氏心里大定。办什么手续?自然是办那老房子的房契手续。
沈宁母子四人正吃着午饭,却见老李家的人来了不少。由于二李子每次都细心地把院门栓好,因此他们用力敲着院门。
这敲门声喧闹声也惊动了其他村人,有人直接端着碗就出来看热闹了。
沈宁环顾四周,现代的清洁用品每次都是用完后都藏起来的,买的米面菜也不多,厨房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东西。放下心后,才让二李子去开门。
呼啦啦一群人进了院子,好事者直接登门,看这带着三个拖油瓶的三牛媳妇在吃什么饭。
当看到他们在吃面条时,不由啧出声来:“这个时候,三牛媳妇还有白面吃,真是好生活啊。”
虽然沈宁买了一两百斤杂粮,但也只是偶尔吃,那主要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经常吃的还是大米白面。
“这段时间一直吃杂粮,都有点消化不动了。今日里好不容易做点面条吃。”沈宁也不恼,她卖了那么多鱼,吃点面条怎么啦?
“只是忽然这么多人上门,所为何事呢?”
沈宁也觉得奇怪,这老李家人,一看就来者不善。
“三弟妹,嫂子可是来恭喜你的啊。”丁氏堆着一脸的笑,笑得夸张,让人不由提高警惕。
“恭喜啥?我还能有啥事好恭喜?”
“自然是要恭喜你啊,婆母和公爹怜惜你年纪轻轻,守寡不易,给你相中了一户人家,不日就可嫁过去。”
沈宁沉下脸来:“真是莫名其妙。要嫁你自己嫁去,嫁三个四个都行。我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王氏也堆上了笑:“各们乡亲,我可不是那等逼着儿媳守节的人,我是个再和善不过的婆母了。我家三牛命苦,早早去了,这三牛媳妇这般年轻,哪有守着的道理?”
“倒不是说我一定要为三牛守寡,而是,我不想再嫁。”沈宁冷冷地开口。
“是年轻,一个人孤独凄凉,不如再嫁。”
“不仅孤独,还带着三个拖油瓶,又累又不值。”
……
这些人几乎当三个娃儿是透明人,肆无忌惮地讨论着。
三小只当时就眼泪汪汪,小李子放声大哭:“你们都是坏人,我娘亲不会嫁人的。”
“我娘亲说过,就带着我们三个过日子。”二李子也哭起来。
大李子一脸沉重悲伤,他用力咬着嘴唇,娘亲不想嫁人,为何阿奶她们硬是要让她嫁?
“你们三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又不是你们亲娘,一个个哭得像死了亲娘一般。你们这丑娘嫁出去后,你们跟我们回去,这老房子咱家要卖掉。”
王氏话一出,村民们就知道了,原来老李家的人,打的是这个主意。
“你们打算把我嫁给谁?”沈宁冷笑一声。
“弟媳啊,以后你就不是我弟媳了。我们可给你找着一个好的去处,那是个鳏夫,和你正相配,家里有五六亩田,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儿子。儿子长大了,也不用你带了,你这不是过去没多久就能做婆母了嘛?”
余氏笑得花枝乱颤。这三牛媳妇,连颗糖都不让她儿子吃,她可是记恨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