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铜钱在手里多好啊,如果前些天有铜钱,她就会坐牛车去找姐姐,而不是被那个坏人绑架……
虽然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姐妹俩选择隐瞒这件事儿,但这事儿给她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若是她真的时运不济,被那坏人卖到烟花之地,哪还会有后来这大好的日子?
帮姐姐干这点活儿算什么?姐姐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连爹爹的医药费那好几两银子都付了。自己能付出的,只有这把子力气了。何况,姐姐也没忘了自己,一见面就让自己吃肉,买新衣裳。
谁也不知道沈霜这个看起来爽利的女娃,其实心里也很敏感,一瞬间就想了这么多。
沈宁挽起袖子,利索地洗着白菜。
沈建生也去挑水了,家里离水井也有一里路。
沈宁想着自己的手推车,倒是可以做一个给娘家,挑水或者是收稻子都会轻松一点。
一家人说说笑笑,沈乐生也下学回家了,给大家背诵所学到的书本知识,乐得沈大山怎么都看不够。
卫氏手脚也快,一天功夫,又把沈建生的新衣裳给做好了。
沈建生有点不好意思:“娘,干啥给我做新衣裳,我说了不用。我就穿这身挺好的。”
“这不是你姐说的,要体面一点吗?既然买来了布,自然就给你们都做一身呗。眼看快要入冬了,过些天打了粮食,再去买点棉花,用这剩下的布,个个做身棉袄穿。”
卫氏看着试穿的长子,很是满意。
沈建生原就长得好,高大结实,剑眉秀目,面目坚毅。
沈大山心情好,凑趣道:“咱家建生长得好,要不是生在我们贫困农家,将军不敢想,高低要去当个兵士校尉啥的。”
家人全都大笑,沈建生更是被笑得耳朵都红了。
“又不过年过节的,我穿这新衣裳不自在。”
沈建生换下新衣裳,又穿回旧的,怕娘不乐意,又说了句:“以后出门了就穿新衣裳,我在家里干活就穿这件吧。”
沈乐生一回到家,就习字。他也不愿意浪费纸墨,只在院子里的土地上练习。
沈宁悄悄道:“小弟,《三字经》我也差不多会呢,以前我也去偷听过。”
沈乐生惊讶地张大了嘴:“怎么可能,我不信?”
“有啥不信的?你看,我背两句给你听。”
沈宁故意背错了几句,但已经让沈乐生高看几眼了。
“长姐,你太厉害了,只错了一点。我来给你纠正。”
沈乐生认真地给沈宁纠正,又问道:“长姐,你会写吗?”
“会啊,我偷听的时候都记下来了,但有些肯定写错了。”
沈乐生贴心安慰她:“长姐好厉害,难怪以前有时候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原来是去偷学了啊。”
沈宁哭笑不得,想来原主以前在家时,也时常躲懒不见人。
“长姐,我会把书本上这些都学会,然后教你。可惜你生为女子,如果你不是我大姐,而是我大哥,那你肯定可以考上秀才的。”
看着一脸认真的沈乐生,沈宁都快笑出声来。
“我和你大哥,二姐,都跟着你学吧。以后你就是咱们的小先生了。”
沈乐生有点害羞,脸变得红红的,小少年还带着些许小孩子的萌态。
干完活的沈建生和沈霜,得知沈乐生要教他们读书写字,连忙拒绝。
“饶了我吧,小弟,我是真学不会。”沈霜看到字就头大。
“对啊,我宁愿多干点活。”沈建生也想逃跑。
沈乐生气势汹汹挡住他们:“不行,你们都要学。长姐好厉害,片刻就学会了,你们也得学一些。”
无法,两人只好跟着幼弟读书写字,哪里学得不好,小先生都会严肃地批评教育。
沈大山夫妇乐得皱纹都舒展了,这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家里有几亩田地?”
一帮给卫氏打下手做饭,沈宁一边问道。
“只有两亩田,菜地就是后园子那些,不足一亩地。”
“这么少?咱们家不是分家了吗?阿爷阿奶那有几亩田呢?”
一向温柔的卫氏也有点情绪了:“阿爷阿奶他们老宅,共有八亩地,菜地也有三亩。”
沈宁皱着眉头:“就算给有两亩田,菜地给一亩也行啊,咱们家这么多人,种菜都不够吃。”
“分家时,你阿爷就说,要跟着你大伯养老的,又说你小叔还年幼,因此单独把咱们家分了出来。只分得两亩田,这土胚房还是后来盖的。现在十几年过去了,得再翻盖。下雨的时候,漏雨得很。”
卫氏说起这些,面容又有了些愁苦。
“不怕,咱们家这辣白菜生意做得好了,到时盖个青砖大瓦房,再买几亩田地。”
卫氏被沈宁的豪言壮语逗得开怀了:“穷就穷点吧,只要你们懂事,过得好,我就放心。”
卫氏还有很多担心的事儿,破旧漏雨的老房子,大儿子的婚事,次女的婚事,小儿子读书的束修。虽然长女今年给出了这束修,难道明年还继续让她出?
还有长女翻年就二十四了!如今却是和离单身状态,怎么不叫她愁?
“你放心,娘,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你要相信我。”
卫氏看向已经瘦了很多,同时也美了很多的长女,不由点点头。怎么能不相信她呢?这些天她回到家里,顿顿都买肉吃。
家里没有鸡蛋,她还特意去买好些鸡蛋,逼着他们每人都要吃,说是要补补身子。
铜钱哪有身体重要?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一想到这铜钱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卫氏又极心疼,恨不能一个子儿都不要花,都好好地攒在手里。
但是她又做不了女儿的主。这个长女可不会听她的,她说的时候,沈宁就“嗯啊”应着,但转头依然想买啥就买啥。自己还不能说,因为女儿都是为了家里人好。
就说这次卖的辣白菜,到手二百多文,转手就买坛子和材料,这也罢了,又给了建生和霜儿各五十文,连乐生也给了二十文。这次卖得的铜钱,长女手里应该是没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