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勇先生!】
就在花千骨与猗窝座你追我逃、你打我闪,玩起了变相的捉迷藏时,瞧着侧面墙壁上的硕大窟窿,炭治郎心都揪了起来:刚才义勇先生有被伤到要害吗?
似乎没有闻到血的气味…
瞧了又瞧,视线穿过最外层的洞口往内钻去,可始终都看不见里头有人影,他愈发慌乱了几分。
【速度不错。】躲猫猫大战玩了近一分钟,猗窝座终于还是失去了耐心,当花千骨不在场一样,他掉头直奔炭治郎,捏拳将往对方脸上轰去!
{破坏杀!}
!糟糕!又来了!勉强把担忧藏起,炭治郎沉心定气,脚下一滑,往后闪去:{火之神神乐!}
但是…一个人的速度怎会如此之快?不,应该说,一个鬼。
【轰轰轰轰——!!】拳头穿过空气,其速度与力量强盛得连空气都不堪重负,发出阵阵爆破之音。并且,不是一处,是处处。
气浪翻滚,劲风席卷,尘土漫天。这攻击自上而下,自左而右,四面八方没有留下一个地方是能够闪避的!
攻击可谓是铺天盖地!
———{鬼芯八重芯!}
“这招数…”不愧是上弦三。轻水看得心惊肉跳:千骨不会死,猗窝座不愿杀她,可炭治郎是真的可能会死啊!
“虽然千骨也绝不会看着他挨打就是了…”
的确如此。
【簌———】铁链一震,响声清脆。在花千骨的甩动下,连着五色镖的锁链像是活了似的,在半空中游走自如,然后,准确地缠上了猗窝座的腰杆:{抓住了!}
不知道猗窝座是故意没躲,还是因为躲了正在使用的势就会散去,总之是缠严实了。
【咻——!】称得上是细弱的胳膊上暴出大片青筋,额头汗珠滚滚,花千骨真是把吃奶的力气都拿了出来,扯着铁链往后奋力拖拽!
【你…!】被硬生生往后拖了半步,这一下可叫猗窝座生了恼:【少来碍事!】
恰在此刻,炭治郎的剑技也完成了。
朱红色的火焰缠绕席卷,旋转着腾地而起。贴着猎鬼人,把正前方袭来的拳劲全数拦在了外头,将人护得滴水不漏!
{灼骨炎阳!}
【当当当——!】
说是滴水不漏,实则也有那么几条漏网之鱼。强劲的拳意撞在黑刃上,震得人手脚发麻。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心一横,炭治郎稍稍挪动左脚,然后借助这股势,呲地暴退出几米!
【配合得不错,动作也很不错。】烟雾徐徐退开,腰上还缠着花千骨的镖,猗窝座缓缓笑了起来:【能在短时间内磨练到这种程度,实属难得。】
【值得夸奖。】
【话说回来,杏寿郎果然并没有白白死在我的手上。】抬手抚上胸口,他以一种十分洋洋自得的口吻说道:【那个晚上一直倒在地上的你,只是个压倒性的弱者而已。】
【而现在,你们已经取得了…如此显着的进步!甚至有一个已经成为了柱!】
【我真的是太高兴了。】他用一种莫名的骄傲语气在两个孩子的脆弱之处来回蹦跳:【高兴得心跳加速!!】
【呼—呼——】从开始战斗到现在不过一刻多钟,但炭治郎的体力早已急剧下滑。他喘气声变得粗重,四肢也像是被拴上了大石块一样,难以自如挥动。
【杏寿郎死在那个夜晚实在是太好了。】
猗窝座话说得十分的笃定,仿佛这件事情真就是理所应当一般:【不然他很可能永远都无法变得比当时更加强大。毕竟他是那种有着宁愿死也要维持人类之身的无聊价值观之人。】
长留山中、天山里、茅山内、甚至蛮荒里头…
上一秒还在说话的人们,此刻都安静了下去。
杀阡陌张口欲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合适:他对炼狱杏寿郎并无任何不满。
更何况,炼狱杏寿郎曾经用生命保护了花千骨。
猗窝座是不杀女人,可在鬼舞辻的命令下,谁知道他动不动手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下不去手,随便扔给其他五个上弦的其中一个不就完事了么?
总不能赌一只鬼会不会大发善心。那真是太可笑了。
“……”旷野天、云翳、茈萸等人面面相觑片刻,也是失语。
虽然发自内心的认为炼狱杏寿郎的行为很愚蠢(别人的命断断没有自己重要)但他们并不是分不清楚好坏。不可否认。他们真的很想拥有同款同僚与朋友。
自己付出性命与旁人付出性命是两回事。
修仙界向来死道友不死贫道,魔道一方就更是坑蒙拐骗、互相下绊脚石,逃命时唯恐对方比自己多跑了一步。
不过,他们不说话,总有人说话。
“扯的什么混话!!”长久的寂静后,半晌,轩辕朗气急败坏的喊叫起来:“难不成还要谢谢你?!”
“没有任何人理所应当的应该年纪轻轻就死去!更何况是死在鬼手中!任何理由都不行!!”
“不错。”白子画闭了闭眼,强行按住沸腾的杀意:“强大与否,也与是否保持人类之身无关。”
原先还以为这上弦三算得上鬼中的较为正义的存在,此时摩严决定收回这句话:“当着花千骨和炭治郎的面说这种话,他怕是唯恐两人不发火。”
怎么这些鬼总喜欢激怒别人呢?
摩严所言不假。两个孩子真是气坏了。
【……】炭治郎连喘气的声音都停了。
【……】花千骨头脑中的种种思绪瞬间清空,只留下一片空白。
炎柱。
炼狱先生。
炼狱杏寿郎。
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之处,金红色头发的青年通体裹着一层莹莹微光,仿若听见什么声音,他顿了一下,慢慢回过头,然后,眉头舒展,眯起眼,扬起嘴角,绽出了一个十分开朗的笑脸。
他是鬼杀队的炎柱。是灶门炭治郎的师父。是花千骨的第二个指导者。
同样也是成百上千的鬼杀队队员心中的支柱之一,领导者之一。
自然,他也是前炎柱·炼狱槙寿郎与炼狱瑠火的儿子,是炼狱千寿郎的兄长。
他用超乎常人的热情,鼓舞着身边的所有人,感染着所有人。
他曾经那样鲜活,那样灿烂地存在着。
{…他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花千骨脑袋乱糟糟,像被无数杂线死死缠绕。她手脚打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纤细的眉抽动着,瞳孔缩小又放大,她似乎想说什么,又哽着喉咙,说不出话。
就像受到过度惊吓的人被吓傻了一样。超度的怒气让她失去了语言能力。
【你在…胡说什么?】
炭治郎的情况没有比她好上多少。血管里的血液奔腾不止,恍惚中灼热了起来,烫得心脏猛跳不缓。
赫色的瞳孔骤然缩小,他没有皱眉,可脸色就难看得足以让任何人午夜惊醒。目中阴鸷满满,他瞪大了眼,用一种极其森寒的眼神盯着不远处的恶鬼:【你马上给我,住口。】
【不许你再提炼狱先生的的事情。】
这声量不高。说是平和也不为过。但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他已经是暴怒了。
【为什么?】猗窝座不能理解他们两人的反应:【我这可是在赞誉你们,还有那个已经死的杏寿郎啊。】
【炼·狱·先·生·不·需·要·你·的·赞·誉。】许是因为怒火,花千骨周身的气势在缓缓拔高,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似地说道:【我·和·炭·治·郎·也·不·稀·罕!】
【为什么?】心情与她恰恰相反,猗窝座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在困惑:【我可只对强者给予赞誉。】
【因为你们变强了,我才这样说的。】
【不对。】没有思考哪怕一秒钟,炭治郎当即反驳道:【你只是在侮辱我们而已。】
他非常清楚:【你说的这些话,只是在对别人吐口水罢了。】
【你误会了炭治郎。】
把注意力从背后的花千骨那收回,猗窝座回头看向他。眯眼扬唇,笑得格外温柔,仿若春风吹拂:【我所厌恶的是弱者。】
【就算吐口水,我也只会在对弱者那样做。】
说到这个,猗窝座的笑容消失了。垂眸不知在看哪里,他说道:【弱者,会让我胃酸反冲,阵阵作呕。】
【他们只配被自然法则所淘汰。】
【你这简直是胡搅蛮缠。】到了现在,花千骨反而冷静下去了:【强弱只是暂时的事情,弱者可能变强,强者也可能变弱。】
漆黑的瞳孔中,划过流光:【怎么?】
她笑了:【你以为你是从母亲肚子里蹦出来就有如今的实力吗?】
【曾经是人类的你,没有在寒冬腊月里修行过吗?没有被酷暑的阳光晒得汗流浃背过吗?没有打木桩打得满手是血吗?没有扎马步扎得腿都失去知觉吗?!】
【甚至,你从来没有被“师父”指导过吗?!】
铁链自动解开,乱七八糟地缠回胳膊上,举刀毅然指向猗窝座,花千骨说话的音量越来越高,语速越来越快:【如果没有弱者?那你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我就不信,在无惨这里,没有比你更强的鬼!那你在他们眼中,不也是“弱者”吗!】
“说的好!”话音未落,长留山中,掌鸣雷动。
“尊上,你这徒弟算是教出来了啊。”火气烟消云散,崂山掌门乐呵呵地看向白子画:“她如今,再也不会被任何事情所迷惑了。”
倘若重来一次,她也绝不会再被蓝雨澜风欺骗。
“嗯,她做的比我更好。”白子画如万载寒冰似的神情也缓和了下去,给予了自己徒弟更高的评价:“还是得切身的去参与其中,才能学会。”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没有亲身经历过失去,绝无可能达到超高的境界。
曾经的花千骨对于各种情感都有些懵懂,无论是友情、亲情、爱情…就像一张填满各种颜色,却模模糊糊,看不清到底画了什么东西的纸张。
而如今,在异世界的这段日子,让她的颜色越来越鲜艳,让她懂得了更多东西。
“修仙界也是如此啊。”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像以前那样懒散,笙箫默笑了笑:“修士比之凡人何等强大?”
可世间万万不能没有凡人。如若没有,旁的先不论,他们这些宗门该去哪里收弟子?
别说什么天上的神仙不是也有生孩子吗?他们能生几个?
修仙界大大小小的门派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小门派八九十、几百个弟子,大宗门如长留山都有几千个弟子。
难不成全靠那些仙人来生吗?别扯淡了。愿不愿意生是一回事,生不生得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修为越高的人,体内就越难孕育生命。
“嗯——”东方彧卿笑眯眯地,不知在想什么,背后恍惚出现了一条毛茸茸的火红色大尾巴。
【……】花千骨的这番话就像是一把把利刃,半点不客气地往猗窝座扎去。不晓得是不是被扎中了那一点,又或者是很多点,猗窝座的、面皮忽地抽动了起来。
隐隐有磨牙的声音响起。
垂在身侧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发出咯崩的动静。
但最终,他没有抬手。
“气成这样都不动手啊。”与仙道一方的感慨不同,妖魔们看热闹不怕事大。
茈萸阴阳怪气地夸道:“霍,真了不起。”
她得说,要不是春秋不败死了,否则就那家伙时而变男,时而变女的样子,遇上猗窝座,她真想知道猗窝座是打还是不打。
“可惜,死早了。”
遗憾啊,鬼灭世界没有春秋不败。猗窝座也绝无可能遇上他。
【从你嘴里面说出来的话,就没有一句是对的。】
用刀刃对着猗窝座。炭治郎反复深呼吸几次,张嘴也是反驳:【你现在还能置身于此就是对你自己最无情的反驳。】
他与花千骨的看法相当一致。
【每个人在刚出生时,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
是那种短胳膊短腿,只会张着嘴哭嚎,以此吸引大人的注意力,连行走与说话都得等到几年之后的极度弱小的情况。
【如果没有他人的帮助,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你也一样,猗窝座。】赫发少年的神情从怒不可遏转为了怜悯与同情:【尽管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
【但你跟那些弱者们一样,是因为在婴儿时期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怀才能活到现在。】
【强者保护弱者,】言尽至此,握着刀柄,他沉下眉眼忽地拔高声线,高声呐喊:【弱者努力变强,然后去保护那些比自己更弱小的人。】
【这才是真正的自然法则!!】
【猗窝座!】说到最后,称得上是在咆哮:【无论是我还是千骨,又或者是鬼杀队的其他人,都无法原谅你那扭曲的思想!!】
【更不能…】他慢慢将刀举至肩膀,摆出了进攻的姿势:【让你再继续为非作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