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猗窝座的战斗指南针,陷入混乱状态?}
想着想着,炭治郎的视线慢慢地移到了混战中的二人一鬼。
两个斑纹柱对战上弦三,其身法之快、交战之精彩简直叫人目不暇接。
就见猗窝座腾空而起,一击飞踢逼退富冈义勇,侧面花千骨又抡刀劈头盖脸地打来,刀光剑影中,他烦不胜烦,索性故技重施,合掌就要把她的刀折断。
———人下不去手,刀他还下不去手吗?
只是,他这次可挑错了人。眼见那双有着鬼纹的手掌即将合拢,花千骨挑眉哼了一声,猛然震动刀身!
【呲呲呲——!】灵力通过五指迅速蔓延至日轮刀上,下一秒,成千上万的淡金色尖刺突兀钻出,硬生生将日轮刀给保护了起来,更扎得猗窝座的手掌血流不止!
【哼?】哪怕不顾伤口坚持合掌也合不下去,像是被那层厚厚的金光给拦住了一样。猗窝座神色奇异:这是什么玩意?
还能是什么玩意?诛仙台下有人面带得色:“不过是活用灵力罢了。”
而就在猗窝座迟疑的这一息,暂时退场的富冈义勇嗖地冲上来,再度掀起滔滔江水!
{斗气…磁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注意力着重落在花千骨眸中浓郁的紫色以及五色日轮刀上的金光,炭治郎暗自喃喃:{指南针…感知…杀气…}
{不可能的,至高的领域…}
刹那间,仿佛有惊雷劈下,{轰隆}一声,贯穿识海,又仿若睡梦里的人被外头锣鼓喧天的嘈杂声震醒,炭治郎眼睛微微睁大:{我知道了!是它!}
怎么又是这样!水镜前,抱着胸,幽若气鼓鼓地:“每一次炭治郎说他知道了,结果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明白什么了!”
打什么哑迷呢!
“最讨厌这种卖关子的人了!难不成他知道该如何克制猗窝座了吗?”
就坐在她后头的轩武圣帝也煞是惊奇:“炭治郎不就是个卖炭家的孩子么?”
怎么斑纹、赫刀…甚至现在克制猗窝座的法子,都从他这里冒出来了?
“我本以为你花姐姐会是那个负责想办法的人呢。”
一个修仙界的修士,怎么着在这方面更内行一些,没想到居然…
“花姐姐忙着呢。”幽若撅着嘴,很不爱听这种话,她强调似地加重音:“花姐姐很忙的。”
忙着辅助水柱拦敌呢!
轩武圣帝:“……”
有时候真想知道这丫头到底是花家的还是他们家的。怎么胳膊肘一直往外拐?
只是,虽然话不中听,但要真让花千骨来想法子,估计她也想不出什么招。
也就对“杀气是什么”能解释一二了。
别人不晓得,作为她师父的白子画还不知道自己徒弟在修仙界时有几斤几两吗?
“想要毫无杀气地挥刀…还要让攻击威力不减…”阖目思考了一瞬,他双目一睁,说道:“傀儡。”
“木傀儡。”同一时刻,东方彧卿也脱口而出,道出了自己的答案。
是了,想要毫无杀气,那七情六欲就得毫无波动,就像木头人一样———异朽阁在这方面很有一些研究。
“那些个守门的木傀儡,唯一的任务就是看守住门,对来犯者杀无赦。”
可就算是“杀无赦”,因为它们不是人,它们也不会有杀气。毕竟它们只是按吩咐行动,既然没有灵智,自然不会怨恨什么,也谈不上想杀谁。
一切只是凭本能行动罢了。
“只是…”说道这个点,东方彧卿又迟疑了起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要知道,清冷高傲如上仙白子画,对上想杀的人时(如当初他在海上要带放出妖神的花千骨回长留受刑,结果被杀阡陌阻拦)那杀气也是冲天而起的。
那就更别提花千骨这个半吊子了。
“炭治郎的法子到底是什么?”
{我的爸爸,在我的印象中,是个好像植物一样的人。}
办法没先说,回忆先开。
瞅着法器里影像中,那个同样身穿黑绿格子衣衫,扎着马尾,额上带疤的中年男子,不知是何处的洞府里,有人纳闷出声:“像植物一样的人?”
什么意思?
“怎么,种到地里能发芽?”
这是当然不可能的。人怎么可能会发芽呢?
像是知道他的困惑,炭治郎解释了起来:{爸爸总是那么安静,感情上从没出现过太大的起伏。}
所以才说像植物。
{这一点直到他病逝之前都从未改变过。}
回过头,男子那与炭治郎极度相似的面庞就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但与炭治郎不同的是,男子的脸颊很是消瘦,并且,他的神情也更加温柔,更加平和,而不是像炭治郎那样的朝气十足。
若是要用什么来比喻一下的话,那么炭治郎就是一团熊熊燃烧着的旺火,而男子则是平静的依附在煤炭之上的文火。
{每次想起爸爸,我脑海中都会最先浮现出他那和蔼的笑容。}
{以及好似山间涓涓溪流般低沉稳重的嗓音…}
【爸爸跳火之神神乐时,】被日光笼罩的室内,比现在小了好几岁的赫发男孩扬着一张圆润的小脸,困惑地问道:【都在想什么呀?】
{那是我们灶门家代代相传,且每年年初都必须跳一次的神乐。}
穿着黑红黄多色、绣着奇异神秘花纹的祭神服,戴着写了“炎”字的面罩,手持造型奇异的御币棍。
扎着高马尾的男子光着双脚,在扫去了积雪的空地上,在无数火炬的包围下,翩翩起舞,手中的御币棍使得虎虎生风。
{这神乐要从日落时分,一直跳到第二天天亮,十分苛刻。}
{舞者必须在第一天天亮之前,把总计十二种舞之型,反复跳个成百上千次才行…}
可父亲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啊。一直抱病在身,如何能在寒冷刺骨的雪夜坚持那么久呢?
男孩实在担心不已。张开双腿坐在父亲盖在身上的被褥中,他一面编织着什么,一面说道:【要是爸爸感觉身体不舒服,明年起就换我来跳吧。】
毕竟他是长子嘛,得担起责任。
【我是真的很担心爸爸你的身体呀。】
【谢谢你,炭治郎。】男子当然明白自己孩子的一片孝心,只是他并没有同意这个提议。且先不说这孩子才多大,主要是…
【爸爸这几年里,从没感觉过神乐很难跳哦。】
【真是不可思议啊。】垂下眼睫,他似有怀念:【我刚从你爷爷那里学会神乐的时候,可是最年富力强,无病一身轻呀。】
镜头一拉筋,人们才发现,不是炭治郎在编织东西,而是做父亲的男子在用草绳编织鞋底。
不紧不慢地编着,他继续说道:【但却跳得气喘如牛、汗流浃背。】
屋外,两个孩子正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似乎找到了好玩的东西。
屋内,父亲嗓音轻轻,述说着往事:【当时我只是认为,是自己多余的动作太多了,才会如此痛苦。】
直到最近几年,男子才恍惚明白:【关键其实在于呼吸方式和动作的精确与否。以及能不能用最小的动作发挥最大力量这两点。】
【当我察觉到这些后,】缓缓抬眼,那一双与炭治郎别无他样的赫色眼眸中,清明一片,仿佛能看穿世间万物。
不,不是仿佛。
【思路就开始变得渐渐清澈透明起来。】
抓着固定用的木头器具,男孩听得一愣一愣的:【透明…?】
男子轻轻点头:【刚刚开始的时候,只能靠死记硬背去掌握整支神乐的动作和感觉。】
【随着五感的开放,舞者会逐渐把握自己体内额每一条血管的走向。这个阶段,最为痛苦,它会让你觉得…】
接过担子时,男子也不过十五六,与如今不同,被寒风吹起的面罩下,那一张清秀的面庞早已挂满汗珠,大张着嘴,他不住地呵气。
————【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在死胡同里不断碰壁。】
而经过年复一年的跳舞后,已经长大的男子不必再为此烦心了:【将神乐逐渐融会贯通之后,就要设法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将多余的部分[封锁]起来,只留下那个动作所必要的部分。】
这句话就更叫男孩茫然了:【封锁?】
修长的指尖在草绳在穿梭,一点点编织出形:【我们在仔细听别人讲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把眼睛闭上对吧?为了更好地抓住对方话中的重点。】
【舞者也要像这样,把神乐每个瞬间最关键的精华筛选出来。】
【随着我们对神乐掌握得越发成熟,最终将抵达一个…能在转瞬之间随心所欲开闭自己体内血管和肌肉的境界。】
【届时,你会觉得豁然开朗…】
男子平静的眸光从屋外笑闹着玩着跳格子的孩子们身上划过,最终落在了男孩身上:【脑海中的杂念一扫而空,一个[透明的世界],将呈现在你的眼前…】
而这正是…
【在痛苦挣扎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舞者,才能到达的[领域]。】
透明的世界!领域!虽然听得一知半懂,但男孩仍旧是不可避免地兴奋了起来,他圆圆的眼忽闪忽闪的:【我将来也能去那里吗!】
见他如此激动,男子也不扫兴,只笑眯眯地抚上他的发顶:【只要你勤于练习,就一定可以~】
【来,】不知不觉间,一双草鞋已经编织完成,男子将往前一递,温声道:【编好了,试试看吧。】
【啊,谢谢爸爸!】
然后…
回忆并没有再次结束。炭治郎在心中说道:{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在爸爸病逝的十天前,有个跟我家隔了一座山的人家被熊吃掉了。}
黑夜漫漫,雪点密集。缀了满枝桠积雪的杉树树干上来回捆着数条用细绳串起的浑圆的金属铃铛。
【铃铃铃——!】
呼啸不止的寒风中,铃铛们抖动着,连响不断,声音急促又密切。
【……】燃着炉火的温暖木屋里,本该早已入睡的男子似乎察觉到什么,双目一睁,里头竟无半点朦胧的睡意。
【炭治郎。】没有惊动其他人,他平静地掀被坐起。
【…嗯?】抱着小弟弟的男孩早已睡去,忽然被唤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尚且不明所以。
男子却并没有解释什么,披衣而起,拿起放在门后的斧头,他只是说道:【你跟我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大半夜起床,又为什么只叫自己,但男孩揉揉眼,还是换上衣衫,跟在了男子身后。
而一出门,他再多的瞌睡都醒了。不止是因为寒冷刺骨的寒风,更因为密林中———那头被铃绳拦在外头、人立而起,足有几人高的壮硕黑熊!!
{那是一头站起来,差不多有九曲尺高,也就是两米七的巨熊。}
加上隔壁山的那户人家…
站在一棵树后,男孩面如土色,害怕得腿脚发软,要不是靠着树干,怕是会直接跌坐下去:{它已经起码吃掉了六个人了…}
{它当时还在铃绳的外侧,看来爸爸在它触动机关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它的气息。}
只能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唯一的好消息。否则他们一家也定会沦为熊口下的亡魂。
可…
望向站在铃绳内侧,只持了一把伐木用的斧头,与巨熊正面相对的男子,男孩愈发惶恐了:{我家并没有猎枪,于是身患重病的爸爸,就那么拿着一把斧头与巨熊对峙…}
【我知道你很饿。】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之意,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刮走的瘦削男子仰着头,用古井无波似的语气说道:【但是我不能让你…】
【再往前踏出哪怕半步了。】
成年熊的智力水平与人类六七岁的孩童相似,男子确定它听得懂。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家人。】
【如果你不肯听从我的警告,】分明与巨熊一比,自己矮小得仿佛稚子,但男子不退不让,反而…举斧摆出了进攻的姿势:【我就将夺走你的性命。】
{爸爸…爸爸…}
又冷又怕,光是躲在后面看着,男孩就已经战栗不止,他死活想不通自己的父亲哪里来的底气,又有什么把握,居然敢正面迎敌:{究竟要怎么做…}
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惧:{我现在又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