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兄长关怀的话语就在耳畔,不死川玄弥呼呼地喘息着,犹觉得自己在做梦。
{玄弥,}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哥哥的背影,却忽然有少年清越的嗓音回荡在识海。
{关于…你那个身为风柱的哥哥…}
捧着饭碗,手握长筷,木屋内,赫发少年稳稳地坐在另一个光着膀子的少年身上,任由对方如何挣扎都没有被摇动半分,也不曾给予一个眼神过去。
乐呵呵地眨巴着黑豆眼,他温声对身畔的鸡冠头少年说道:{玄弥,你听我说,那个人,他确实是因为你加入鬼杀队一事而火冒三丈。}
{但是啊,他却并没有散发出哪怕丝毫憎恨你的气味哦。}
{所以你完全没必要害怕他~}
{……}与他四目相对,鸡冠头少年没有做声。
赫发少年笑容不改,依旧温和:{所以,有什么心里话尽管跟他说就是了。}
{实弥先生他呀,}说到这里,他的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现在也仍然很喜欢玄弥你这个弟弟哦!}
“呃…喜欢是喜欢…就是这喜欢有点偏激了。”忆起柱合训练时不死川实弥意图戳瞎玄弥的双眼来让他退队的事情,云端便忍不住连连擦汗:还好不是他哥哥,否则…真的是无福消受啊。
“哎呀,早就这样不就好了吗?把误会说清楚嘛!”
何苦闹成仇人的模样呢!
“……”盯着影像,云隐眸光沉沉,他禁不住去妖魔那处反复搜寻,试图找到自己长年累月下来,早已熟悉无比的一个身影。
当然,尽管妖魔的数量实在不少,但修士均眼力过人,没什么东西能逃出他们的目光。他很快便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云翳…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云隐放在腿上的手掌悄然捏了起来:他是我的…
———弟弟。
与有一郎和有一郎一样,他和云翳,是双胞胎兄弟。也本应该同样亲密无间,互相关怀才是…
但是,事情却压根没有像那样子发展下去,它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令他们二人中生出缝隙,随着时光的流逝,这缝隙越来越大,直至无法弥补。
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云翳愿意坐下来与他敞开心扉地聊一聊呢?
那边云隐在沉思,同一时刻,不死川实弥也在说话。
【你这臭小子,就该老老实实成家立业,等儿孙满堂、两鬓斑白之后寿终正寝才对。】
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怎样劝阻,弟弟都不愿意退出鬼杀队,实弥也实在是无法了,发自内心地有些后悔没有听花千骨的话:果真应该先沟通好才是。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在此刻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既然妈妈和弟弟妹妹们,早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有着八芒星刀镡的淡绿色日轮刀被宽厚的手掌捏得紧紧:【你就更应该努力照顾好自己的妻小…以慰藉他们的在天之灵。】
【而我这个做哥哥的…】
眼睛撑得圆溜溜的,心中代表情绪的海浪起起伏伏,将酸涩与悲意都全部拍上“海岸”,不死川玄弥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起来,更有大颗大颗的水珠在里头滚动。
———【绝不会让那些鬼靠近你半步…!】
正如炼狱杏寿郎、蝴蝶香奈惠、蝴蝶忍这些做哥哥姐姐的一样,他最想要的,只是自己的家人能够一生顺遂,常怀欢喜罢了。
【对不起,哥哥…】亲耳听见兄长的心里话,不死川玄弥这才真的相信了炭治郎的话:他真的,一直很怕被哥哥讨厌,也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被讨厌了。
可是事实完全不是这样的。
他的大哥很爱他。
【对不起…】
对不起,那个时候说你是杀人犯。
对不起,我没有天赋,做不了剑士。还不愿意听你的话退出鬼杀队。
对不起,我这么弱小,没能在战斗中帮上太多的忙。
【……】对于他的道歉,不死川实弥沉默不语。
【唔…】他不声不响,远处的上弦壹倒是说话了,微眯的眼眸闪过几抹暗芒:【兄弟两人都是猎鬼者吗…】
【真令人怀恋…】
【你这个眼球混蛋!!】
如果说对玄弥的态度如同春日和风,那么现在对上他,不死川实弥的态度就宛如寒冬腊月的刮骨冻风,恨不得将他直接刮死:【竟然敢用刀砍伤我弟弟!我饶不了你,准备受死吧!!】
言罢,他倏然起身,擎刀便直奔主题———对准黑死牟就冲了过去!
敌人自正面攻上来,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黑死牟都认为自己应该同样以剑技来应敌。
一步踏出,重心下沉,往前稍稍倾斜身体,他抡刀一劈,横空劈出一道锐利至极的刀罡!
要如何应对?姑且得到了喘息之机的玄弥看得心弦紧绷:这样强大的剑技…
哥哥会如何防御呢?
不死川实弥的身影猛然矮了下去。
玄弥张大了嘴:{下盘!哥哥从他胯下…}
———用剑技反击会消耗体力,还不如干脆省点事。白发的剑士十分果断地往后一倒,抓着刀直接从上弦鬼是胯下滑了过去!
当然,这一下也真的躲开了刚才那一刀。
将日轮刀放平,他对准黑死牟的腿便是狠狠斩去!
【嘭嘭嘭——】青色的暴烈罡风旋转盘旋,愈转愈狠,形成了长达十几米的、水涡似的凶悍暴风,其威力之大,硬是将地板都刮得碎裂开来,一路上的圆柱不是被斩断,就是四分五裂,最好的也得被削去一层皮!
如此强悍的攻击…
被视为目标的六目之鬼不慌不忙,翻身一跃,在空中蜷缩起身子,轻轻松松便已将其躲过。
待到风暴尽散,他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猎鬼人,猛挥长刀。
与年纪尚小的玄弥、无一郎不同,不死川实弥不但实力过硬,心理素质也相当过硬。突然便被近了身,他也不惧怕,反应速度更是快,立即举刀格挡:【当!】
两刀相撞,金铁交鸣之音清脆悦耳。
被钉在柱子上的无一郎颇为激动:{终于看到刀身了!}
【哈哈!】正不断发力阻挡黑死牟的不死川实弥垂目一扫,突兀放声大笑:【这还真是…好恶心的一把刀啊!!】
【你这混账!!】
【……】望着近在咫尺的猎鬼人,黑死牟并不说话,中间那双刻了字的眼却危险地眯了起来。
但他手中的刀,的确与修仙界人们见过的任何一把刀都不同。
“!”眼角抽了抽,杀阡陌微微蹙眉,默默侧头,不愿再看。
那是一把怎样的刀?
———方形的刀镡底部、赤色的长长刀刃上全部都整齐排列着无数只橙色巩膜、血色瞳孔的鬼目!
只是眼睛也倒还没什么,只是,这些眼睛居然还都有活性,还会时不时左右转动,四处观望,光是看着就叫人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特别是刀柄上也是一排眼睛,舞青萝咽了咽口水,都不敢想象握上去的手感是如何。
“哇,”只是,看着看着,有人竟忍不住笑了起来:“常言道刀剑无眼,这不是有眼嘛。”
什么地狱笑话?周围的人纷纷对他投以注目礼。
“不过,亮刀了,是不是也说明,黑死牟开始认真了?”
他之前与无一郎对战可是全程都差不多一个姿势啊!
一人一鬼并没有僵持多久,许是有些生气,黑死牟轻启薄唇,将大股气流吸入肺部,然后猛然震臂…
【?!】预感到什么,不死川实弥眼睛微微睁大,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果然,就在下一秒,黑死牟以双手握刀,他也不曾挪动一二,竟就有十几道锐利得仿佛能将人肢体割裂的刀罡肆虐而出!
———{月之呼吸·伍之型·月魄灾涡!}
【可以啊!】多亏了长久以来积攒下来的经验不死川实弥才能早早察觉不妥,及时退出攻击范围。
如此攻击,他也不由得心惊:【刀都没挥,就能发出多重斩击!】
不露惧意,踏在地上的脚一发力,他悍不畏死似地,举刀又迎了上去。
稳稳地站着,不死川实弥手臂连动,斩出三道浓青色的狂暴风刃来与黑死牟正面相抗!
———{风之呼吸·叁之型·晴岚风树!}
【不错…】隐藏着皎皎明月的刀罡与满是暴烈气息的风刃轰然相撞,掀起漫天尘土。看着面前的风柱,黑死牟从容夸道:【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战技应用…都正处于巅峰状态…】
不死川实弥满心满眼都是正袭来的攻击,哪里会去管他说了什么?
{搞得人一身鸡皮疙瘩,这混账的战技…}
{每道斩击的范围都伴随着众多毫无规则可寻的细小利刃…}
浅红褐色的刀罡内,弦月错落分布,时现时隐,时明时暗,时而又变换位置来回闪烁,叫人琢磨不透。
{长度和大小还会不停的发生变化…}
不死川实弥心道难怪:时透会被他所伤也不奇怪了。
按理来说,能避过的斩击都会在飞行途中发生不可预知的变化…
如果没有在腥风血雨中磨练出来的敏锐直觉绝,是绝对无法驾驭这种招式。
另外,这混账的速度也十分惊人!!
赫发的六目鬼唇齿微张,呼吸绵长。
{而且还在使用呼吸法!}
流转的目光忽然扫到什么,不死川实弥神色一凝:他没看错吧?这只鬼身上居然有斑纹…
{莫非…}
这混账也能使用斑纹?!
{初始呼吸的剑士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再生能力,身体素质本就远高于常人的鬼居然还能通过使用呼吸法与斑纹来进一步提升自己的速度和攻击能力…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啊!】不死川实弥咧开嘴,勾起一个邪笑:【你这只鬼,值得一杀!!】
绝不能大意!嘴上这般放着狠话,表情却越发严肃。他弓步往前,日轮刀一挑,一劈,挥出四道刀罡:{风之呼吸·贰之型!}
{爪爪·科户风!}
【咔!】举刀格挡,黑死牟目光一顿———自己的武器在对上这刀罡之时,居然被切开了四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也不见神色有什么变化,他攥刀一甩,愣是将这些风罡直接甩散了去!
忽有阴影拢上来,昂首一望————白发的猎鬼人高高跃起,以双手握刀,于顷刻间接近,正欲给予他当头一劈!
【当!】
风潮滚动,烟尘弥漫。
双刀相抵,一人一鬼齐齐发力,俱是互不相让!
却突然,有一把黑灰色的刀刃自下而上,从恶鬼的臂弯内探出,往他的下颚处扎去!
面不改色,还在抵抗那把淡绿色的日轮刀,黑死牟迅速弯腰,将上半身往后仰去,躲开了这一刀。
只是这一躲,一人一鬼的对抗也暂时告一段落了。
{我的刀…!}趴在地上,玄弥看得目瞪口呆———旁人认不出来,他自己怎会认不出?!
刚才,不死川实弥在双手无空闲的情况下,居然是用脚趾夹住了一把刀,去攻击黑死牟,而那把刀,正是他的!
{好厉害!}
脚趾头远远没有手指那么灵活,正常来说,能夹起就不错了,若是想用这招来攻击,那真是千难万难,得耗费无数时间!
但不死川实弥就是做到了!
而此刻,这位风柱大人稍稍往后撤了一步,与上弦鬼试探一二,便又再度掀起了凶悍的风刃!
【轰轰轰轰——!!】
他既然攻击,黑死牟自然不会不防。
浅红色的刀罡急转而出,与青色风刃悍然相对!
【当当当当当———!】
【乒乒乒乒——!】
{嚯…}眨眼间,一人一鬼招式齐出,已是过了无数招。黑死牟内心也并非一直无波无澜:{居然还能跟得上我的战技…}
{这种感觉……澎湃之感…真令人怀念…}
但是,以人类之躯强行和恶鬼打斗,纵使现在势头颇足,不死川实弥到底也支撑不了太久。
过于激烈的战斗、过于强大的压力、过于多的负担…
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血液火烤一般,沸腾不止。
【唔…】低哼一声,他鼻腔中溢出了些许血液。
还在拔刀的时透无一郎顿时骇然:【不死川先生!】
{哥哥…}受伤了!才接上手臂的不死川玄弥面色苍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