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太快了。
视线胶凝在硕大的电子屏幕上,一时间有不少人后背冒汗,嘶嘶抽气。
“这算什么……啊…”
浓郁的夜色下,广阔的大地裂开数道深深沟壑,如同蛛网,辐射往外,足足近百丈。
白发少女手臂抬起,似乎想举刀格挡,却听见一声压抑的闷哼,她微微侧眼———左侧不远处,一抹鲜艳的金红色,流星般一闪而逝。
【嘭——!】沉重的落地声随之响起,被激出的灰尘滚滚往上,久久不散。
【……】少女淡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了起来,一瞬间,意识竟有些许混乱。恍恍惚惚中,站立在前方,神情冷漠的鬼王,竟逐渐幻化成了体生暗蓝鬼纹,粉发金瞳的上弦之鬼。
两条相似又不同的时间线,在此刻,在她识海内,悄然“重合”。
她惊恐至极地呼喊了起来:【......炼狱先生——!!】
————金红色头发青年的身形早已被土灰覆盖,以肉眼扫视,寻不见半点痕迹。
“………”
战况的突变,乃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论是长留山,还是茅山,又或者是昆仑山、蓬莱……甚至堪称是一片死地的蛮荒,在现下,都没有几个人敢开口说话。
不,这不已经是敢不敢的问题了,而是,有没有话可以说的问题。
半晌,才有人溢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鬼王到底是鬼王呐……”
实力摆在那里,不容置疑。
而很快,花千骨也顾不上炼狱杏寿郎了,因为————方才还并肩作战的同僚们,几乎在同一时刻,全部失去了踪影,甚至连一点声响都来不及发出。
持淡绿色刀刃的白发青年、手握金黄宽刀的白发男子、黑绿色头发的少年、粉绿瞳孔的少女………
甚至,包括那身量过人的高大盲僧。
没有一个人能够挡下这回的进攻。
落败只在一瞬间。
有水串从温热的躯体内部迸射而出,颜色是极其刺眼的鲜红,它们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到底都来自哪里,而后淅淅沥沥地落下,仿佛一场突兀降临的夏雨。
霎时间,整片场地盈满了刺鼻的血腥味。
【………】花千骨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她早已失音,若不使用传音,根本无法言语,所以,现在是愕然到忘记了运转灵力。
疼痛慢半拍地在识海蔓延开来———【呲——!】
左侧的肩膀处,如同果实熟透了、炸开一般,蓦然断裂,只留下整齐的截面。
【噗嗤——!】鲜血喷如涌泉,淋了遍地暗红。
而那被斩下的整根胳膊,已静静地躺在了地上。
“……小不点!”诛仙台下,魔君杀阡陌面色骤变:“刚才无惨都做了什么?!”
“这还打什么?”眨眼的功夫,鬼杀队战力最顶尖的十人几乎全废!轩辕朗心口一抽一抽地疼,眼前都有点发黑:“无惨…这?这怎么打??”
不,这还有打的必要吗?
“赢面太少了。”长留上仙白子画面色亦是难看无比,藏于袖里的手掌已然握成了拳头:小骨……
【啊!】
未曾料到己方的战败来得如此之快,眼瞅着现任柱们几乎各个都是重伤濒死,大后方,后勤队员们在三位药师的指挥下慌慌张张地忙了起来。
【人先搬回去!被砍下来的肢体没那么快失去活性!先吊住大家的命!】一面为蛇柱清理伤口,珠世一面快声吩咐其余人:【别让他们待在原来的位置!】
———正常来说,这种断手断脚,甚至内脏都快要流出来的重症伤患,是不建议随意移动的,很有可能会加重伤势。
但是……【把大家留在原地,会被战斗波及到的!】从一个隐手中接过镊子,香奈惠提高了音量:【速度快!】
【特效药呢?!】又有人匆匆忙忙地问道:【都把高纯度的拿上来!】
“天啊.....”九名伤患在后勤部的齐心协力下,总算是被全部运回了较为安全的山坡下方———此山坡很是陡峭,乃是产屋敷家数年来断断续续派人挖掘而出的,简直可以说是一道战壕了———整整齐齐摆了两排。
糖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得好似在寒冬腊月坠入了冰河一般,通体寒凉:“义勇先生……炼狱先生……蜜璃姐姐…不死川先生……宇髓先生……”
念着念着,它的眼眶一下湿润了,晶莹的水珠在里面来回打滚。
“娘亲……”
“无惨这个混账!”掉眼泪的不止它,不少年纪较小的弟子均是眼眶红红,恨不得自己抄起剑,亲临战场,为鬼杀队添一份力:“就知道欺负人!”
“你这个乌鸦嘴!”更有甚者,已经迁怒到了刚才在一旁说风凉话的妖魔们:“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你给小爷等着!”指着妖人茈萸,一容貌秀美,但性子暴躁的火系修士撸起袖子,亮出了自己的法宝:“待花掌门回归,我们立刻来一场死斗!”
茈萸:“………”不是,关我什么事啊!她不就随便说了句话吗,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炭治郎、善逸、伊之助、无一郎、真菰........】就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刻,黑发青年蓦然起身。
粂野匡近一连点了六七个剑士的名字:【走吧。】
也顾不上隐蔽身形,他举目望向战场,率先迈开了步伐:【该我们上场了。】
【没事的....】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别人,借着灯光将白发青年嵌在肉中的大小碎石取下,蝴蝶忍在短短几秒钟内便已经是大汗淋漓:【没事的……有特效药,有珠世小姐,大家都会没事的……】
【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已经是我手下留情了。】
身形一晃,出现在花千骨跟前,鬼舞辻无惨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地上的断臂与被鲜血染红的泥土。
【若你肯对我俯首称臣,我今天,还能饶你一命。花千骨。】
一条胳膊算什么?只要人到手了,他想要多少血肉,就有多少血肉!
【你们千辛万苦所研制出来的药剂,早已被我分解殆尽。】
【你们鬼杀队已经彻彻底底的输了,所依靠的柱也全部孱弱无比。】
全部的药物....都分解了?
{会有这种可能吗?}愣神只有一瞬间,花千骨到底不是以前初出茅庐的心智了————旁人不知,作为研发药剂的药师之一的她还能不知自己究竟都做了什么吗?
定了定神,她忍下疼痛,强装镇定:【那么多种药,你竟能全部分解?】
谈及至此,无惨的目光裹上了讥讽之色:【还真是多亏了你啊。】
【不过就是变人药、破坏细胞的药、延缓再生的药罢了……对于你的血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不过就是让鬼变成人的药、破坏细胞的药、延缓再生的药……罢了?
【……我的……血?】怔怔地注视着鬼之始祖,花千骨明显懵了一息,不过,很快她就回神了。
{原来如此……}这事情甚是简单,脑筋一转,答案就自己浮出水面:{是我的血…是神血被无惨吸收了!}
至于药剂……
花千骨的注意力,缓缓地、缓缓地从鬼王的面庞上,转移到了他那头随风狂舞的、灰色的发丝上。
【哈、】意识到了什么,她给出的反应很是古怪———不是沮丧,不是气馁,不是愤怒,而是………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