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
清韵阁,二楼,昏黄烛光闪烁,顾清惜盘膝而坐在床上,闭目打坐,忽而耳尖一动,她霍的睁开眼睛。
“对于修炼,观之,你倒是十分用功。”
窗子闪过一抹红色暗影,一道薄凉而轻笑的声音传来。
“许久不曾见你夜闯闺房,还以为你改了本性。”
顾清惜淡定自若的坐在床上,身上雪白色中衣如月光流水一样静静的垂落在身侧,床前铜盆中燃着红艳的炭火,火光笼罩在她清秀绝色容颜上美的似晨间朝霞,绚烂朦胧。
红衣人一笑,那瑰丽到几近炫目的衣袍被他撩起甩在身后,他便姿势随意的坐在了椅子上,鎏金紫金水晶冠下墨发散落于肩,琉璃面具遮颜,还是那一贯的神秘之相。
“怎么?许久不见我,是想我了?”
面具下的唇角上勾,语气中满是暧|昧之意。
顾清惜看他一眼,笑了笑,神情有些慵懒,“与其说想你,不如说想你的武功更为真切。”
红衣人身子斜斜的倚在椅子上,眸光荡|漾,“呵呵,看来这几天的遭遇,令你心思长进了不少,懂得唯有拳头硬才是强大的真理,如此,很是不错……”
听得他话中的口气,显然是对京城这几天所发生的事了如指掌的,对她那更无须多说了一定也是尽在掌握之中,索性她也懒得去说这些无用的,直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眉目瞬间清冷,道:“ 既然你知道我的心思,那么你还有什么存货还不教给我?”
“呵,这么迫不及待?是见自己的情|人受伤却无法插手帮衬而感到内心无力了么?”
红衣人开口,一针见血,虽是看不到他面具下的神情,但顾清惜却是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说这话的语气中夹杂着一股森寒的冷嘲之意,就像乌沉的大地中刺出根根锋利尖刀在无月的夜色闪着阴鸷的冷芒。
顾清惜瞳孔一缩,面容上似挂了一层的寒霜,她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落尽树叶仅剩下枝桠嶙峋的树干,动了动唇,一声轻笑:“你我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想要利用我达到一些晦暗不明的目的,我利用你来增强我的实力,这是公平交易,你说话又何须这样的咄咄逼人?你说这样的话意义又是何在?”
“没有什么意义,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这是我的权利。”
红衣人突然沉声说道,那语气里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
从第一面开始,顾清惜便知道此人性情古怪,阴鸷多变,虽早就知道他的回话没什么好语气,然而在听得他这样霸道如此极度任性的言辞时,顾清惜还是忍不住的惊了惊,暗道这人的***程度果真是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
“既然如此,那就随便,你给我的册子已练习多半,我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教习我武功,你上次说的操琴杀人我觉得差不多该练了……”
顾清惜转身看他,眸色清亮中透着迫切。
红衣人同样是看她,面具下的瞳仁在见到她眼眸中那透露出的急切光芒时,他忽的眸子一紧,闪过一抹厉色,开口便是一声狞笑,“见你这样迫不及待为了情人而变强变狠,老实说我很不高兴!我一不高兴便是什么都不想做,你想要学是么?呵呵,不好意思,现在我没这个雅兴了!”
他的这喜怒无常看在顾清惜的眼里简直是犹如疯子无异,她无法理解他那变化莫测的思维走向,也懒得去猜测,顾清惜只能是表现出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只是淡淡的抿了唇角,道:“既然如此,那阁下也就没呆在这里的必要了,请回吧。”
“回?你让我回,我便回么?”那人笑声里透着阴冷。
“如此那你就在这里呆着吧。”
说罢,顾清惜抓了椅子上的雪白披风系在身上,转身下了楼梯。
夜幕中,红衣人凭风而立在窗前,漆黑的眸子盯着那雪白的身影,放在窗棂上的手,猛的用力,窗子上的木头被他捏碎成一堆碎末,散落在地上。
夜已经很深,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睡下,顾清惜不动声响的没入黑暗中,吹响哨音,唤了夜宸,出府。
卫朝商贸发达,自从十年前便是不在实行夜禁,一路走来,长安街上依旧是茶馆酒肆喧闹不歇,热闹一如白日里的繁华,皇宫内院天子伤势昏迷的阴影被封锁在重重宫墙之内,影响不到寻常百姓家的***作乐,再加之正是四国盛会,各国异域来使都携带了大批量的商宗物件来朝贸易,这夜间的帝京,笙箫不绝,堪称更为热闹。
“郡主,您这么晚了出来是打算做什么?”
此时的夜宸一身的黑色劲装,手持长剑,自从陪着郡主出了公主府后,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他都不曾听郡主说话,于是忍了再忍终于是忍不住了的夜宸,开口问话了。
顾清惜双手笼在袖筒中,缓慢的走着,她清澈的双眸在两街灯火辉煌的店铺之间一一扫过,心情似有些低落,只听得她你呐呐自语一样说道:“没什么事情要干,只是想出来走走罢了……”
已是接近冬天了,张口喝出的气体飘成一团乳白色的烟雾,罩在她巴掌大的脸上有些氤氲的朦胧。
夜宸小心翼翼的瞧了顾清惜一眼,这样子情绪有些低沉失意的郡主,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以往的郡主都是朝气蓬发,无坚不摧,面容上都带着算计人的虚假笑容的,怎么今儿却是这样的反常失态?
夜宸将手里的剑转花似的转了转,认为现在能惹得郡主如此心绪不佳的人约莫只有那一位躺在宸王府的主子了。
“咋地?郡主这是想念主子了不成?”夜宸上前一步笑嘻嘻的问道。
顾清惜转脸看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没说话。
夜宸见状,心里更是一阵的偷笑,说道:“郡主,其实属下是完全可以带你去见主子的,你要不要去?”
“还是不用了,让他安心养伤吧……”
顾清惜垂下眼睫,努力的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
夜宸则是眼睛笑眯眯成一条八卦缝隙,露出一口白牙来,贼兮兮说道:“郡主您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不要去探望主子一眼么?”
顾清惜停下脚步来,直勾勾的望着夜宸,“夜宸,有时候话多了并不太好,你知道么?”
夜宸立刻捂嘴作噤声状,不说话。
顾清惜瞪他一眼,然后瞄了一眼身后的一家酒肆,道:“走吧,陪我去喝酒。”
“喝酒?”夜宸放开捂着嘴巴的手,上下将顾清惜打量了一番,道:“喝酒有什么好,不如属下带着您去王府吧,嘿嘿嘿,这万一要是喝醉了,主子知道了就要责怪属下照顾不周了……”
顾清惜不以为然,径直朝着酒楼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拿酒堵上你的嘴,让你好歇一歇,我耳根也清静清静。”
夜宸咳嗽了一声,忙追上去,嚷嚷道:“喝酒的属下不是好属下!”
顾清惜不吭声,不理会后面夜宸的声音,今天她就是想要喝酒,为了说不出道不明的心情,只是想要单纯的喝酒而已。
进入酒馆,半夜买醉的人并不多,顾清惜寻了靠窗的位子坐下,要了一壶上等‘大漠颜’还有些小菜,便坐在那里望着窗外街道上的人流灯火,发呆。
半屏之隔的苏绣牡丹富贵紫檀木架之后,一袭白衣锦袍的风流景已是喝的半醉,舞文弄墨的手格外的俊秀修长,此刻拿起酒壶来也是同样的不失风|流,冽而香的酒水落在白玉杯中发出一阵清脆之音,酒满,而停。
儒雅白净的面皮上已泛出了一层红晕,他有些痴痴的一笑,举杯将酒尽数吞下。
酒杯咚的一声落在桌子上,他仰身向后半靠在椅背上,如玉的容颜上,睫毛轻闭,这一闭,脑中便是闪现出那清冷女子的笑容来,第一眼初见,那笑就如罂粟般印入他的心头,自此他案上的所有山水花草画卷都变成了相思之人的眉眼与笑靥,一笔一墨,勾勒不尽她的十万分之一风|情……
以前,他不知相思是何意,现在他知相思原来如此这般的噬人心骨,虐人肺腑。
知还不如不知,然而,不知却又深怕永生难在知……
风流景隐隐弯起唇角,自嘲一笑,他回身要在摸酒壶倒酒喝,然,涣散的眸光不经意的一瞥,却仿佛是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隐在半面屏风之后,虽不见正颜,可直觉告诉他,那就是她,是他这些天来心头萦绕不绝又令他无奈可何的那人……
顾清惜!
风流景晃了晃脑袋,想要使得自己有些昏花的眼睛看的真切一些,想要验证一下那不是自己脑子里幻想出来的泡影……
用力的甩了甩头,却见那身影还在。
这一刻,他想也不想几乎是蹭的起身,想要冲过去看一看那许久不曾那个谋面的面容,只是他猛地站起身来后,脚步刚挪来半步,停滞住,却又是无声的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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