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雨下得越来越大。
言姽坐在客栈的窗前望着下面的街道。
客栈外面的铺子里整晚透着微微的烛光,镇子上的人一夜无眠。
今晚过后,镇子里就要选出两位要嫁给鬼王的新娘。
一大早,言姽刚在客栈堂里坐下,一口茶还没喝进嘴里,就听见外面的吵闹声。
雨还在下着,簇簇雨声夹杂着吵闹声,像是蜜蜂在耳边嗡嗡叫着,一早叫得人心烦。
“咋了这是?”言姽拦下小二,问道。
“哪家的姑娘都不愿意去做鬼王新娘,大师挑出来的两个姑娘都不愿意,现在正以死相逼呢!”小二语气埋怨道,“真是没良心,光顾着自己,非要全镇的人为了她们送命不成?”
言姽手一抖,一壶温热的茶水全都倒在小二身上,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没长眼?非要往我手上撞,还不赶紧给我收拾了再上一壶!”
小二差点夺口而出的脏话在白烛冰冷的注视下咽了下去。
这两人出手阔气,掌柜让他好生招待,只得夹着尾巴老实将茶水换了。
瞥了眼小二敢怒不敢言的背影,言姽冷嗤了一声。
外面的吵闹声渐渐淡下去,许是两位姑娘被逼着同意了,许是大师还在找其他的新娘。
言姽盯着外面的雨,冷不丁眼睛转了下,落在白烛身上。
白烛坐得端正,桌上的茶水他也不碰,言姽的视线从他墨发上,看到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上,再到那双修长的手上。
言姽毫不遮掩的视线慢慢滑过他的喉结、锁骨,再往下看去时就察觉到白烛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她一抬眸,就和白烛四目相对。
白烛淡淡开口:“又在想什么?”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无奈。
言姽嘴角弯起:“要不,我们两个去做这鬼王新娘吧?”
白烛冷眼看着她:“我们?”
言姽点头,一张魅惑众生的脸上笑得张扬。
……
“不错不错。”言姽摸着下巴满意地点头。
白烛阴沉着脸,身上的外衫被言姽换上她自己的,原本到脚腕的外衫穿在白烛身上只到小腿。
白皙的俊雅容颜上描上了妆,如雾的烟眉,绯色的唇脂,眉间白莲花钿点着细小珍珠更显女色。
被言姽精心绾起发髻上,斜插着一根白莲玉簪,为了中和墨发的男气,她还在发髻上点缀了串珠流苏。
白烛这副仙姿,比言姽更像个姑娘。
为了骗过大师,言姽对外宣称这是她的哑巴妹妹。
见到两位如此貌美的姑娘,大师连带着几个村民都觉得可惜,但唯恐昨夜自尽的事再发生,他们已经不敢用那些挣扎的女子。
此时言姽和白烛愿意做新娘,赶忙让绣娘去找适合他们的嫁衣。
两人身材一个比一个高挑,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适合的嫁衣。
言姽提议穿个外衣、搭上霞帔,头上再插两朵大红珠花就行了。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大娘们也就只能这样了。
脸上的新娘妆还是要照着规矩来。
言姽嫌她们啰嗦,任由她们在脸上上妆,只是白烛的妆需要她来上。
“我这妹妹怕生。”
到这个时候,言姽说什么便是什么,万一不舒心再和昨夜的新娘一样,镇上的人怕都是要哭死了。
“……”
看着铜镜的脸,言姽额头上的青筋一抽一抽的。
惨白的面容,脸颊上两坨扎眼的大红,她原本柳黛的双眉,此时看着像做了几十年屠夫一样,粗黑的狂野。
还有她不点而红的唇,涂上厚厚的口脂,像是刚吃了小孩一样。
大娘这手艺,真是名不虚传。
好好一张脸,画得跟死人一样。
鬼王看到这样的新娘脸,怕是能从土里活过来了。
“咳。”
身后响起一声轻咳,言姽能杀死人的眼神唰地瞪过去。
白烛眉眼含笑的样子,将大娘都看得愣住,点在言姽眉心的红印下手就重了,活像一头撞在了墙上一样。
现世报。
刚刚言姽怎样笑白烛的,白烛此时就怎样笑她。
“行了,你们先出去。”言姽站起身子,拿着梳妆案上的胭脂水粉,缓缓向白烛走过去。
露出两颗尖牙,言姽冷笑道:“妹妹,姐姐我来给你上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