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的打了八十板子,小的听说流放到黔州了。”
姜宁一愣:“黔州是哪?”
客人说:“听说是西南边寥无人烟的荒地,没有人,流放到那边,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姜宁微微错愕,没有再问了。
丽娘也没有去看,但朱老板倒是让小伙计看着铺子,自己兴致勃勃去了。
回来之后,就把那些听来的,一股脑和丽娘说了。
丽娘原本以为自己应当会觉得大快人心,但此时,她的内心相当的平静,仿佛那些过往,已经不再与她有任何干系了。
朱老板见她久久不说话,有些慌了,问:“怎么,是不是觉得判得太轻?”
丽娘摇了摇头,抿出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道:“不是,黔州路远,那畜生此生应当都不会再回来了。而且,姜高氏年事已高,八十大板挨下去,多健朗的身子,也不会无事。如今前尘往事已过,从今往后,我要真正为自己活了。”
朱老板第一次看她这样笑,不由得看呆了。
他甚至是有些结巴道:“好,早该这样了,那今晚不得整个烤鸭腿庆祝一下?”
丽娘愣了愣,最后忍不住说道:“你近日吃这些,吃得太多了。”
几乎她这边小铺子的生意,大多都是他帮衬的。
“有么?”朱老板反问道。
丽娘犹豫片刻,之后说:“晚些时候,倒是可以与你浅酌几杯,我也已经很久没喝过酒了。”
朱老板记得大夫和他说过,丽娘如今身子亏空,酒也要少碰。
但难得今日高兴。
他就说:“那好,就喝两杯,不能再多了。”
……
衙门的断案文书一下,就立刻执行了,容不得有人再求情拖延。
西街深夜,暗巷内的某一座宅子。
一孩童在院子里哭喊着:“娘……爹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奶奶躺在床上,说她疼……咱们不请大夫过来看么?”
这几日的种种,像做梦一般。
周慧珍从姜木被抓进衙门大牢之后,就整日沉默着。
等到今日断案书下来,一切都尘埃落定。
老婆子被人遣送回来了,一副老骨头,像一滩烂泥一般。
她慢慢把东西往包袱里收拾,像是没听到儿子的话般,说:“乖,娘明日就去把这宅子卖了,咱们远走高飞,以后你不要与任何人说姜木是你爹,你的娘只有我,知道么?”
十岁的小孩不懂得娘亲什么意思,只知道奶奶趴在床上一直喊疼,他祈求般的看向娘亲:“那咱们走了,奶奶呢?奶奶不和我们走吗?”
周慧珍摸着他的头,道:“你没有奶奶了,她犯了事,被官府判了。以后咱们若跟她牵扯上关系,就没法读书了,知道么?”
“那咱们不在这里,去哪里啊?”小孩如今在私塾,有一些玩伴了。
他走了的话,就要离开这些玩伴了。
周慧珍的眼神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她才坚定起来,道:“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昌平州就好。”
小孩子脆生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