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澜微微挑了挑眉,总算是遇到一个省心的了。
桌上摊开一张绥州舆图,要修的主干道已经用墨笔标注了出来。
他将这条路线一扫,大致确定了窦县令的用意。
“近来鲜卑族可有动向?”沈沉澜道。
窦县令会意,道:“现在没有,过冬前频频前来试探过。”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把大路修到边境来,以后若有什么事,运送粮饷也方便。”沈沉澜道。
窦县令一怔,没想到沈大人的想法居然和他不谋而合。
而且,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
沈沉澜看他脸色就知道他想什么,道:“保家卫国的事,自然是重中之重,但这里你忽略了……”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平原地带的百姓居住区,道:“百姓的生活同样重要,从这边修一条,连通到绥州主城来,注意征用百姓用地时,须得做好百姓的赔偿安抚工作。”
窦县令拱了拱手,道:“是,大人。”
接下来两天,沈沉澜照旧到下面村镇走了走。
果不其然,他刚跟窦县令说完没多久,外出巡查时就碰到了一村里的人,为了不让主路修到自家田地上,在拼命推脱。
鉴于窦县令做了事先准备工作,很多管邑的百姓也大致知道主路要如何规划。
现在正好就被沈沉澜给碰上了。
他下了马,让跟着他的人不必声张,随后慢慢走了上去。
“反正我不管,这路不能修到我家的田里来,爱修哪儿修哪儿去!”
“大人都说了,整条路都定下来了,总不能因为你家田,让整条路都修不成吧!大家互相退一步得了。”
“修路关我什么事,那是官府的事,我家世代都在这儿种地,破了我家的风水,你赔得起么?”
村长急得满头大汗:“那你要如何?总不能为了避开你家田,再绕这么一大圈吧?”
“谁管你!反正不能在我这儿修!”
眼见着村民吵得越发不可开交,沈沉澜带着窦县令走了上去。
村民们正吵得上头,忽然有人瞥见官府的人来了,顿时都安静下来。
沈沉澜这才开口道:“这修路的公告,是没告诉大家,若需要用到百姓的地方,官府是会按照用地的面积,给大家赔偿的么?”
窦县令在旁边迟疑片刻,道:“沈大人,一开始还不知道确实有赔偿,故而还没在公告上填上去。”
村民听了这话,顿时面面相觑。
方才吵着最凶的人开口道:“能赔多少?比我种地还多么?”
沈沉澜旁边的人用手比划了一个数。
顿时便听到底下的村民倒吸一口气。
态度瞬间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大人!村长!我家的地可以征用!您随便用!”
刚才反抗得最强烈的人也换了副面孔:“村长,这一开始就说好是要用我家的田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家的就挨在他家边上,我家的也能用!”
一时间,大家都争着抢着想把路修到自家的田里。
村长也一时犯了难。
沈沉澜摆手道:“把图纸拿来,本官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