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益有些激动的接过胤禛递来的酒杯，“犬子能有今日，都是托了爷的福。”
胤禛止住丁益的话头，“爷不过是给了个机会，一切都还是你争取来的，别感谢来感谢去了，坐吧，今日别拘束。”
丁益在海外待得久了，也染上了洋人的那些习惯，一时间对于大清的礼节还不适应，听胤禛这般说，也不似客气，也乐得轻松。
两人就着席面喝了不少的酒，丁益这几年可馋京中的菜式了，一桌子的大鱼大肉，筷子动得飞快。
胤禛不喜肥腻，主要还是以聆听为主。
说起在新大陆的见闻，本有几分酒意的丁益，都冷静了下来。
“爷您不知道，那些个洋人真的是不把别国的人当人看，只有他们自己是人，那些昆仑奴，比起大清的这些奴才还要不如。”
丁益愤慨地说着自己的见闻，从贩卖黑奴到杀害印第安人，说到愤慨处，丁益甚至浑身发抖。
“小的瞧着那些人是真的可怜，可是小人自己尚且没有能力脱离洋人的帮助，更谈不上帮他们了。”
丁益将一杯酒饮尽，“其实小人心中也不是多么正义的人，小人只是担心，有一日这枪炮落在自己身上。”
“爷，您是不知道，这些洋人之所以如此大胆，哪是因为他们的国家支持他们，甚至摆明了帮他们。”
胤禛听着渐渐有一种脊背发寒的程度，“细细说来。”
“这次回程的时候，小人遇上了海盗，其实这些人并不是海盗，而是军队。他们佯装成海盗，若是本国的商船他们帮忙护送，若是别国的商船，那便带着人抢。”
说着丁益撸起了袖子，露出已经长好的伤疤，“这就是被燧发枪打的，之前您说咱们大清早已不用火绳枪了，小人这次带了十几条燧发枪来。”
胤禛看了眼伤口，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敌军距离你多远？”
丁益搁下酒杯，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将近三百步的距离。”
胤禛脸色不变，心中却掀起了轩然大波，端起酒杯，小口的咂着。
“这燧发枪竟有这么远的距离？”
丁益打量了一下胤禛的神色，不知道怎么说。
“但说无妨。”胤禛作洗耳恭听状。
“原本的燧发枪也没有这么远的射程，只是去年西班牙王室暴乱，改良了这燧发枪，不仅一次能填装两个弹丸，更是射程也远了。”
丁益的话更是让胤禛震惊，顿了一下问道：“那这样的燧发枪多吗？”
“如今新款的燧发枪，洋人军队几乎快人手一条了，不然小人也不能搞到十几条枪回来大清。”
胤禛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这次从海外带回来的菜种，以及水果种子，水果都没那么重要，大部分的百姓都吃不起果子。
能多样新鲜蔬菜，也算是件好事，特别是北方的冬天，真的就是土豆、白菜唱主角。
这一聊就聊到了深夜，因为有宵禁，胤禛便留宿在庄子上了，次日比平时早起了一个多时辰去上朝。
其实昨儿夜里胤禛就没睡，除了醒酒汤之外，胤禛喝了一杯接一杯的浓茶。
如果说梦境给他带来的是惶恐，那丁益的话无疑给他带来的就是震惊。
射程将近三百步的燧发枪，一次还能填装两个弹丸，这无论哪一样都不是大清现在的火器能比得上的。
原本胤禛还有些迟疑，他也担心若是火器放开之后，被民间获得会造反。但再听到洋人几乎能一人一条的时候，这个疑虑彻底没了。
被汉人造反亡国总好过于梦境中洋人打上门的好。
胤禛心中的想法越发的坚定了。
丁益这次回来之后，胤禛暂时不打算安排他再出海，先将带回来的东西都安置好再说。
永和宫里这会子来了客人，也算不上是客人，正是之前的秀女，如今在康熙跟前当差。
“快起来吧，对本宫来说不过是件小事，不必挂怀。”
西林觉罗氏认真地磕了一个头，“于娘娘不过是件小事，但对奴才来说，若是没有娘娘，只怕余生一片黑暗，没有任何的盼头了。”
“如今既然能留在万岁爷跟前当差，就谨记本分，等到年纪了放出宫去，御前女官也好婚配。”
西林觉罗氏心中已然断了婚配的想法，“是，奴才谨记娘娘教诲，娘娘的大恩大德奴才无以为报，若是娘娘用得着奴才，奴才定当竭力。”
元馨笑着道：“这话可别说了，你如今是万岁爷跟前的人，哪有能让你办事的道理。行了，快起来吧，乾清宫里空闲时间少，早些回去当差吧。”
西林觉罗氏记下了元馨的话，她也知道方才是自己孟浪了，只心中依旧坚定要报答元馨。
若不是德妃娘娘说情，她这回的事传出宫去，定然是影响家中的名声。
如今她成了御前女官，那些想说闲话的，也要掂量掂量了。虽然她没想婚配的事，但成了御前女官，也算是得了皇家的认可，镀了一层金。
元馨挥挥手，香薷端来一个锦盒，“素欣姑娘，这是娘娘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西林觉罗氏连连拒绝，“奴才能有今日都是托娘娘的福，哪里还能拿娘娘的东西。”
元馨给香薷一个眼神，香薷将锦盒中的发簪径直插在了西林觉罗氏的发髻中。
“你在御前行走，还是不宜太素净，得体就很好。”元馨瞧着她发髻间的发簪笑着道。
西林觉罗氏也不矫情，给元馨行礼道：“奴才谢娘娘赏赐。”
元馨瞧着西林觉罗氏的背影，当初跟康熙求情，不过是一时心软，倒是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这个人不能动，康熙太敏感了，保持距离就好，说不准什么时候还能有妙用。
元馨坐在矮榻上，旁边的冰盆里是刚添的冰块，稍微皱了一下眉。
“将冰盆挪远些吧，本宫总感觉身上凉的很，本宫份例里的冰多给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挪一些，他们年轻，火力壮。”
紫苑听了召了两个小太监进来，将冰盆挪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