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感觉到他的视线，抓了抓头发：“好几天没洗头了，真痒啊。”
他以为有洁癖的白玉京会离他远一点，但没想到白玉京半步未退，冷笑看他表演。
“你怎么不说你从出生就没洗过头，你头上的白发，其实是头皮屑？”
白玉京已经猜出他开始衰老的原因，除了露了一次黑龙纹身外，黑瞎子最近没做过什么奇怪的事。
难怪他之前从不提自己有纹身的事，也从未露过纹身，不知道代价是损失寿命，还是身体机能衰败。
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胖子和解语花都没出现，外面还有瘦皮猴子的几个伙计。
把人都解救回来后，吴瑎因为脚踝脱臼，靠墙坐着，脸上写着悔恨之色：“小花、胖子和我们走散了。”
黑瞎子见白玉京没有追问，神色微松，拿出水灌了一气：“小吴老板，你不是把画有白泽的扇子丢给花儿爷了吗？他轻功好，说不定能把那些黑雾当筋斗云玩，胖子身手灵活，胆大心细，他们两个一起不会有事的。”
然后，又看向正在吴瑎接骨的张麒麟：“要说这事儿得怪哑巴，他忘了他和小疯子畅通无阻，咱们不一定啊。”
“那也是我们太弱了，和小哥有什么关系。”吴瑎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对了，你的血有什么用？”
黑瞎子推了下墨镜：“我的血有用，也不会像哑巴和小疯子当傻子不要命，我的命太贵了，你们买不起。而且他们不怕疼，我怕！”
“哎呦！”吴瑎刚想要说什么，脚踝突然传来一股剧痛。
“好了。”张麒麟看着吴瑎惨白的脸，“瞎故意的。”
白玉京不由笑了，有时候这两位百岁老人的默契真让人羡慕，仿佛永远知道对方最需要什么，努力配合着对方。
“不得了啊，朝日西升，河水倒流，哑巴主动替我解释，是我这么多年的坚持，终于感动了你吗？”
黑瞎子走近张麒麟，顺利地搭到张麒麟的肩膀，更加惊讶了，转头盯着他的侧脸看：“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心情这么好，终于和女粽子两情相悦了？”
张麒麟转头，两人四目相对。
“知道了，不逗你了。”
黑瞎子无奈地放开他，开始指挥瘦皮猴子的手下：“赶紧休整一下，一会儿张哥带队。”
吴瑎挣扎着起身，扯出一抹笑：“黑眼镜，你比小哥年纪小，看不出来啊。”
然后走到沉默的白玉京身边，担心地看着他：“大白，刚才我关心则乱，小花和胖子一定会没事的。你千万别和我一样胡思乱想。”
白玉京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在想我一路狂奔到这里，到底忽视了什么？为什么我没看到黑雾？”
而真正压在心里的那句话，永远无法宣之于口：“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他才接触这个世界真实的另一面多久，就发现了太多掩藏的秘密，有时他甚至想说一句：“累了，毁灭吧。”
以前为了自己的身后事，就活得黏黏腻腻不痛快。
后来安排好了家人，明明只是和吴贰白的一个交换而已，身边的人却不停地牵动他的神经。
他越陷越深，有时莫名的情绪左右着他的大脑，让他无法成为旁观者。
这群人让他感觉到了活着的存在感，即使很快会死，在某种程度上，他的内心达到了一种圆满。
以至于他想在这段简单的生命历程里，拼尽全力摧毁踏平一切阻碍，这样他们就不会忘记他。
于无声听惊雷，这就是他目前对这个世界的态度。
重新出发，走在墓道长廊里，白玉京看着左右的墓墙若有所思：“小三爷，你说那些黑雾就像是从墙缝中飘出来的？你能模拟出整个墓的具体结构吗，如果打掉这处的墓墙，墓会不会塌？”
“我试试。”吴瑎闭目沉思，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说，“我在空闲时研究过元时的墓葬，这座墓只是陪葬陵墓，我们还没找到真正的主陵墓。根据陪葬陵墓的构造，右边的墓墙不是承重，可以打掉。大白，你想打掉墓墙？”
白玉京点了点头：“既然你们觉得黑雾是从墙里飘出来的，要么墙外有什么东西，要么是本身有问题，打碎敲掉看个究竟，以绝后患。一会儿你们注意安全。”
张麒麟的手在墓墙上摩挲，淡淡地说：“墓砖没有问题，砖的缝隙有问题。”
黑瞎子拿出短刀，对准墙砖的缝隙用力一插，刀尖没入墙缝。
“哑巴，你来吧。墙砖太厚，缝隙太小。”
说着又插了几刀，然后给张麒麟让了位置。
张麒麟走过去，打了个后退的手势，两根极长的手指猛然用力，一块极厚的方形墓砖被拉了出来，然后他接连用力拉出几块砖石，墓墙上被开出两个人头大的洞。
白玉京走到他身边，太极起势蓄力，集中全身力量于右掌，轻飘飘地拍在洞口的墙砖上。
墙体微颤，几块砖石裂开，白玉京依法炮制，最后，一脚踹在布满裂缝的石砖上，砖石哗啦啦落了一地，出现了人能钻进去的入口。
他迅速抽出腰间的短刀，划破自己的手掌，拽过旁边的吴瑎抹了脸、手还有身上。
黑瞎子摆摆手：“我就不用了。”
张麒麟跟着点头。
白玉京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往张麒麟身上抹：“包扎好，血也会渗在纱布上，太浪费了。我都割破了，总不能让它白流。”
伸手想往他脸上抹时，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下手。
黑瞎子见张麒麟都妥协了，僵着身子让白玉京抹了脸和身上。
“平时不是挺豪放吗？怎么这会儿比小三爷还腼腆了？”
白玉京嘲笑了一句，朝瘦皮猴子的三个伙计招了招手。
挨个在他们身上拍了拍，眉梢眼底尽是得意之色：“我的血不同寻常，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黑瞎子抬手扶额，没想到他和张麒麟千防万防，又被白玉京钻了空子。